第136章『壹』

第136章『壹』竹夫人讲完了廿九的故事，屋内陷入一片长久的沉寂。

辰时三刻，窗外天色已朦朦发亮，黑夜正在隐去，破晓晨光慢慢唤醒大地。

林间鸟雀已醒，时不时啁啾几声，辗转入耳，格外好听。

罄瑶透过半掩的窗户，却见重露山在晨曦下重重晕染，不知何时已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

远远看去，整个山谷仿佛被蒙上了牛乳，朦胧的色泽，将一切渲染得朦胧而迷幻。

因着昨晚做了噩梦，方才又熬着听完一个故事，罄瑶不觉打了个呵气，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竟又起了睡意。

竹夫人见罄瑶一脸迷蒙，马上就要睡过去，不再多做停留，起身拍了拍身上狐裘，“你且歇息罢，睡到自然醒再说。”

罄瑶只觉得额角愈发昏沉，就这样似睡似醒间，仿佛被竹夫人半拖着推到床上。

她那时只觉困极，也顾不上许多，随便抓了枕头，一歪身子，彻底睡死过去。

殊不知，这一睡就直接从清晨睡到了傍午。

当她揉着眼睛，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时，原本从东窗斜进来的朝阳，已不知不觉移到了西半边天。

当真是睡颠倒了……

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起身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推开房门。抬眸的刹那，却与院内的竹夫人对视了个正着。

竹夫人正坐于院内石凳上，原本是冲着罄瑶的房门口发呆，见着她推门而出，愣了一愣，缓缓收回方才如隔世般恍惚的眸光。

“不该睡这么久的……”罄瑶讷讷一笑，回想起入睡前来得异常浓烈的困意，一想到自己往日从不嗜睡，心中到底有些奇怪。

此时此刻，聚雾阁内极其安静，平日聒噪的白芷不知去了哪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和对面的白裘女子。

不知为何，罄瑶凭着灵魂深处的莫名戒备，竟不愿走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怎不见了花花？”

“阁中的鸡快吃没了，我打发白芷下山去买，团子也随着一起走了。两人早上就出发了，估计快要回来。”竹夫人食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发出扣扣脆响，顿了一顿，低声问道，“罄瑶，你怕我？”

虽是在疑问，但语气却极是笃定。

仿佛被人戳穿心思般，罄瑶心中一慌，急忙矢口否认：“哪有？！”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么急着抢答道，不恰恰证明了自己心虚么？

竹夫人莫测一笑，不再说话，深不见底的眸光从罄瑶脸上掠过，暗沉如玄冥幽潭，彷佛能直指灵魂。

被这么隔空一望，罄瑶凭空生出一种陌生的恐惧来。就像那个梦魇，她越发地想挣脱，便越是逃不开。

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

却说两人正僵住，恰好赶上白芷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鸡，背着一筐新鲜果蔬，身后跟着白白胖胖的丸子，一路满载而归。

一大一小刚刚回来，大的瞧见院中对峙的二人，发觉气氛有些微妙。

白芷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辗转，一时摸不着头脑。这种气氛，怎么都有点像她和花无心吵架之后的冷战……

她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暖场，身后的宝贝儿子像是没察觉气氛微妙，迈着小短腿就朝对面的罄瑶奔去。

丸子一把抱住罄瑶大腿，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听竹夫人说，罄瑶姊姊昨晚做了噩梦，有没有大碍？”

彼时，罄瑶正不知该如何从竹夫人的审视中脱身，花花这句话无疑来得正是时候。

索性也不管白芷同意与否，罄瑶一把牵起丸子的小手，“走，去屋里坐。”

转眼间，偌大的庭院中就只剩下两人。

白芷眨眨眼，将腋下的两只鸡夹紧，“你欺负罄瑶了？”

竹夫人面具下的脸色不大好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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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有些怕你？”

“谁知道……”

“不怕为什么躲你？”

被问得有些不耐，竹夫人不愿再纠结下去，语调一扬，有些气急败坏，“她那弯弯绕的心思，我要是猜到就好了！”

对方翻了个白眼，识趣儿的没再追问下去。

“不过与其好奇这个，你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竹夫人今日怄了几口气，正无处可发，话音一转，便将矛头指向无辜的白芷，“今天是第五天了，也不见花无心追来。”

“喂，你这是什么心态啊？自己不快活，还非要拉着别人。”白芷满脸悲愤，胳膊一松，两只活鸡掉在地上，扑腾着被绑住的翅膀，在院子内就地打起滚来。

白芷怒气冲冲，又委屈又着急，活脱脱一幅受了气的小媳妇样，连声控诉道：“花无心那个傻瓜，他怎么能不来追我？我说什么要休了他，只不过在气头而已，他该不会当真了吧？”

即使隔着面具，竹夫人的脸色明显又黑了一层。

被戳中痛点，白芷直接跺了脚，头也不回地向房内走去。临关门前，还赌气似的将房门狠狠一摔，发出不小的动静。

竹夫人揉了揉额角，与地上还在不懈扑腾的两只鸡一阵对视，这才后知后觉，她算是将聚雾阁内的气氛彻底搅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