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肆』
第6章『肆』竹夫人并没有急着告诉罄瑶的身世,而是推开竹门,将罄瑶请进聚雾阁来。
别看聚雾阁外看不怎么起眼,当真身临其境时,才得知这里别有一番洞天。
刚下过雨,空气湿凉,聚雾阁内暑气尽消,青竹白砖,飞檐斗拱,置身阁内,如在画中行。
聚雾阁呈“回”字形,外十二间客房,环着院子中央四间正房建造。内外两层方方正正,不拘一格,却随性有加。
罄瑶四处顾盼,竹夫人却在一间东北客房前停了下来:“你今天就住在这里。”
罄瑶迟疑道:“我难道要在这儿住一天?”
“不止一天,”竹夫人回答,“是十二天。”
“十二天?”对与现在,即将得知身份的罄瑶来说,十二个时辰都显得太长,更何况整整十二天。
竹夫人眼眸一弯,笑道:“对于我来说,过于漫长的等待,犹如无时无刻的折磨。我听过太多故事,却很少将它们讲出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人世。那么,这些精彩纷呈的故事,也会随我的灰飞烟灭,而无人问津。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倾听者叙述,免得独自怅惘。”
突然之间,罄瑶有些替竹夫人感到寂寞。
这个迷一样的女子,恐怕经历过太多世事,才能化为现在这般淡然超脱罢。
“这里有十二间客房,每间客房里都有一个故事,当你将十二个故事一一听罢,我自会解答。”竹夫人轻抚着身上的狐裘,“为了得知身世,你等了不止十二年,更何况这十二天呢?”
罄瑶默然而笑,不再迟疑,推开眼前客房房门,走了进去。
然,让罄瑶微感意外的是,这间客房的样子,仿佛它的上一任主人刚刚离去。
屋内陈设简单,仅有一桌、一椅、一床,一柜。
桌上仅有一盒胭脂。胭脂盒半开,里面胭脂的颜色,像滴血一般厚重。
椅背上搭着一件轻薄的红纱衣,仿佛它的主人来不及穿上,就匆匆离去了。
床褥上零落地散着一些钗环首饰,一串被扯断的琉璃项链散落一地,像是有人流的眼泪。
罄瑶怀着好奇,缓缓打开柜子,却被眼前所见到的深深震撼。
那是一身大红的嫁衣,鲜艳的颜色,如火焰般冽舞飞扬。
凤冠、霞帔、盖头,一件件整齐地铺在柜底。盘踞在嫁衣胸口上的金丝凤凰,正沉默地骄傲着。
罄瑶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嫁衣,却在划过凤凰心口时,停顿下来。只因那里,有着一条寸长的缺口。
“很可惜,不是吗?”竹夫人有些心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嫁衣本该是清歌给我的报酬,但她却在上面刺了道口子。”
“当这条刀尖划过凤凰心口时,”罄瑶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会刺在新娘心上……”她摩挲着金凤凰心口的血迹,黯然回头,“这件嫁衣的主人,是个怎样的女子?”
“怎么?”竹夫人轻声笑道,“看样子你对她很好奇?”
罄瑶却不回答,沉默了半晌,问道:“她用这件嫁衣,在你这儿换了什么?”
竹夫人也没有立刻回答,面具下的双眸明明暗暗,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你饿了吗?”
罄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饿了。”竹夫人面具下的脸,仿佛盈盈一笑,“去给我做一只酱鸡,我去后院起一坛新酒。待会儿,我边吃边告诉你。”
罄瑶突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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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她就地取材,将就着做出一盘酱鸡。谁知竹夫人隔着面具嗅了嗅酱鸡的味道,声音就变了。
“这酱鸡的做法,是谁教给你的?”
“是家父,他生前最好这口。可惜现下没有紫苏,不然味道会更鲜一层。”
为了能做出比爹爹更好的酱鸡,罄瑶不惜多年专研,总结经验。现在经过自己改良的风味,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竹夫人没有答话,却将面具下巴稍稍翘起,尝试着用筷子夹了一块品尝。谁知一下箸,就停不下来了。吃得尽兴,索性一把将盘子揽在胸前,像是在吃独食,生怕美味被抢走的小孩。
罄瑶看着竹夫人津津有味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的酱鸡能如此受欢迎,只觉受宠若惊。
眼看一只整鸡被吃得七零八落,竹夫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用帕子擦擦嘴,将面具重新戴好。
她还变戏法似的捧来一套酒器,给自己和罄瑶各斟上了一杯温酒。
下午的阳光暖暖融融,打在二人身上,懒洋洋的。就在这般气氛下,竹夫人悠悠地,开始讲起第一个故事来。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