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5.鱼饵
第5章5.鱼饵
一张光盘如果仅仅是消除上面的记载，要恢复不是难事，而如果所有的储存空间被写入别的信息覆盖，那么原本的信息，就再难恢复。
人的大脑也是一样。
秦讵海的记忆遭到篡改，远洋献礼号沉船事故的真相，仍然是谜团。但为什么会用这样一段信息来代替呢？
陆昭拧着眉头，一面思索着，一面又从纸箱中翻出远洋献礼号的各种报道资料。
不过，秦讵海这件事情本身，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
记忆篡改术是高阶的术法，学习条件苛刻，只有像陆昭他们这样的，有古神契约罩着，对那些禁忌知识有天然抵抗力的术师才有学习的可能；而普通的人类，乃至是秦讵海被篡改的记忆中出现的深潜者那样的低级眷属族群，贸然接触这一类的术法则无法避免被反噬而失去所有理智。
是谁学习了记忆篡改术？
为什么要把这样一段记忆植入秦讵海的脑海中？
如果仅仅是为了覆盖远洋献礼号的沉没的真相，那么杀死秦讵海，绝对比施加这样的术法更加合算。
而且为什么要在他的记忆里插入深潜者和他们所侍奉的达贡的场面？
甚至，秦讵海找到青乌事务所，真的是施老爷子介绍的吗？
陆昭打开手机，找到施长帆的号码，拨了电话过去。
“嘟——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手机里传来机械的女声，陆昭心中一沉，按下了挂断键。
随后，他找到了就在秦讵海来这里的前一天发布的，施长帆的讣告。
他往后靠在躺椅里，脑海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父亲失踪和远洋献礼号的事情，秦讵海是唯一的线头，但这线头，后面却牢牢地打了一个死结。
不过，总之，秦讵海人留下来了，陆昭有的是耐心，慢慢解开这个死结，抽丝剥茧，找到这团线背后真正系着的东西。
*
自从秦讵海在店里住下来，旧书店的生意就变好了。
时不时有附近的大学生进店来转转，找秦讵海聊上几句，然后带走几本旧书。
陆昭打量了一眼在前台忙碌的秦讵海。
这几天在陆昭强烈的建议下，秦讵海总算舍弃了他老头背心、沙滩短裤的搭配，买了几件充当门面的夏装。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水洗牛仔衬衫，袖口挽起到肘弯，正好露出一截古铜色肌肉饱满的胳膊。他微微弯着腰，将打包好的旧书递给一位皮肤白皙的清秀女生。
那位女生脸颊微微绯红，有些犹豫吞吐，陆昭猜她可能想要个联系方式。但没等她开口，陆昭又看到另一位穿着白袜球鞋的男生，刻意靠了过来。
“帅哥，能帮我推荐几本吗？”
那个男生装作不经意地去挽秦讵海胳膊，秦讵海装作带路，不动身色地拨开人手，从书架上方抽了两本精装厚壳，一看就很贵的旧书递过去。
陆昭的视线不太友好地落在男生脚踝处刻意露出的白袜子上，心里暗暗吐槽：男同的诡计。
“到账300元。”
手机弹出到账提醒，陆昭手指一划，看了看日益增长的余额，这钱赚得多少有些酸味。他从躺椅上起身，鼓着腮帮子嚼着巧克力糖，伸手敲了敲三眼金鱼的鱼缸玻璃：“看看你这招财鱼，养你哪有养他有用。”
三眼金鱼一个甩尾跃出水面，不甘示弱地回击：“我是正经招财鱼，做不来他那种出卖色相的事。”
三眼金鱼又想起什么似的，吐了个大大的泡泡：“啊呸，老鱼我堂堂正正的古神血裔，去你小饼干的招财鱼。”
招财鱼的声音是以信息传递的方式直接印刻在两人脑海中，店中的顾客听不到什么。
秦讵海不理会两人的闹剧，沉默着打理书架和收银台，时不时重复他的台词：“二十块一本，这边扫码。”
陆昭又在躺椅躺下，反反复复翻着旧纸箱子里那一堆关于远洋献礼号的资料。不知不觉在脚边的垃圾桶里，剥出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糖纸。
“老秦，你的个人信息可以给一份详细的给我吗？”
秦讵海扫了一眼旧纸箱子里一叠又一叠关于远洋献礼号的打印资料及剪报：“你也在查远洋献礼号的事情？”
“不然我攒着这些卖废品？”陆昭终于舍得从躺椅中起身，坐到秦讵海已经整理干干净净的桌子前，打开笔记本，建立了个新文档。
“你要哪些信息？”
“姓名、性别、年龄、家庭情况、工作经历、从今年2月起你接触过的，能取得你信任的人。”
“……”秦讵海低头用看傻瓜的眼神表达他的无语，省略掉废话，一一作答：“30岁，生父母不详，我是船长捡的，远洋献礼号的船长。”
“毕业于东南海洋大学，毕业后担任远洋献礼号海事安全员……三年前升任首席安全官，算上实习时间，在远洋献礼号上已有8年。”
键盘噼里啪啦响着，陆昭手指飞舞着记录下信息，又问道：“这半年你有觉得靠近你的、在船上的人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吗？或者是，有什么人突然出现过奇怪举动吗？或者有什么人对民俗学感兴趣，又或者是收藏过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物品？就像在我们书店一样。”
记忆篡改术除了学习难度大之外，最有挑战之处在于如何编造一份记忆来覆盖原来的记忆。如果秦讵海仅有海难那晚的记忆被篡改，那么他平时的记忆就能作为陆昭调查此事的参考的资料。
而如果秦讵海还有其他的记忆被篡改，而他本人尚未察觉的话，那说明施术者足够了解秦讵海，只能是他身边熟悉且信任的人。
陆昭现在想做的，就是判断后一种情况是否可能出现。
秦讵海身材惹火，在船上的时候，有过不少男人女人向他示好。但他不是什么荤素不忌的人，除了谈过两段因为聚少离多无疾而终的正经恋爱外，从不与人鬼混。
他性格不算外向，不喜广结好友，能够不引起他的戒备靠近他的人，只有船上那些朋友。
厨师大锤叔，他喜欢喝啤酒，留着络腮胡子，大肚腩。做鱼丸的手艺一绝，甚至教过秦讵海几手绝门秘方。
大副谢致远，他比秦讵海年长八岁，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学长，他长得最不像海上混日子的人，皮肤白净，瘦瘦高高，看着斯文；但在亚丁湾遇到海盗的时候，是他操控安保系统，配合秦讵海，保住了全船0伤亡的传奇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