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梁嘉颂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来到包厢,推开房门见满屋子的粉色玫瑰,眸光晃了又晃,尽管早已猜到他的动作会很快,但还是难免有些震撼。
浅色气球绑着丝带被系在玫瑰花上,蜡烛灯光在球面上流转,仿佛流淌着粼粼波光的海面,花束月拱门中间的方承越一袭白色西装,挺拔而颀长,神情难得流露出几丝紧张,他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舒缓悠扬的音乐仿佛贝尔湖畔的风声,梁嘉颂浅笑着向他走去,听见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分明早有预料,手心仍然渗出了细汗。
“我......”方承越指尖在打抖,长睫下的眼睛如宝石般明亮而深邃,他的目光虔诚而真挚,眼眶里似乎在闪动着泪光:“我爱你。”
很简单的三个字,没有很明显的情绪波动,梁嘉颂却品出了狂热而汹涌的爱意。
“小时候的我总爱和你拌嘴,我也以为自己不喜欢你,可后来明白,自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年岁渐长,我慢慢变得爱黏着你,尤其是青春期时,很排斥接近你的男同学,我以为我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总是想占有另外一个人所有的爱,不想你把爱分给别人,是我迟钝,长大了的自己才后知后觉,那是喜欢。可惜我们错过了,你不在的这些年里,我很想你,不纯粹是弟弟对姐姐的想念,更多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想。”
藏在暗处的三人闻言笑眯了眼,忽然有种家中幼子初长成的欣慰,他们手里拿着礼炮,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眼色。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和你亲近,直到那天,你喝醉了酒。”
三人瞳孔猛地放大,这小子不是说水到渠成?
“我知道那时的你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也没敢奢望你真的能爱上我,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能每天见到你,就已经很知足了。
“但后来满足了,欲望又会膨胀,会期待着你能爱上我,期待着能触碰到你,期待着有你在身边的以后。”
方承越单膝跪地,星河投影照在他的剑眉长眸上,在眼窝处打下一片阴影,他的嗓音郑重而温柔:“梁嘉颂,我可不可以做你的男朋友?”
话音落下后,梁嘉颂忍不住笑出声来,对望的眼神缱绻的能掐出水来。
“嗯。”
“呀吼~”伴随着漫天的礼花纷飞,藏匿于暗处的窜天猴们跨过花海而来,梁嘉颂四下扫了眼,羞赧地后退,被方承越抱了个满怀。
“213寝室的铁树开花了!”
“昭告天下,朕要昭告天下,朕的好兄弟终于脱单了!”
“亲一个亲一个!”
“对!亲一个!”
梁嘉颂和方承越相视一笑,在起哄声中接吻。
夜风吹过落地窗外的江面,泛起圈圈涟漪,波光宛如绸缎,灯光连缀成片,静谧而祥和。
“方总怎么还哭上了?”
方承越:“......”
“真的假的我看看。”
“哈哈哈哈哈哭了?真的哭了?”一群人围着方承越瞅,梁嘉颂捂着嘴在一旁笑,欢闹的气氛充盈着房屋内每一个角落,仿佛连月色都变得柔和了。
***
十月下旬的平澜开始转凉,大学门口的无患子树随之变黄,阳光照过茂密的树叶,叶片呈现出清透的橙黄。
谭空谨面无表情地走出校门,银灰色短发长长了些,被风一吹,发梢都能够到浓密的睫毛,光亮打在他近乎雕塑般的完美侧脸上,皮肤细腻到看不出任何瑕疵。
校门旁的加长宾利等待已久,他拉开车门弯腰进去,有点不满:“白叔,都说了不要把车停在校门口。”
白叔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哎呦我这脑子,对不起啊少爷,实在是赶时间,小姐的演出半个小时后就要开始了。”
“我又不想去非得要我去,我今天的实验都没做完。”谭空谨往后仰靠,面上不耐。
白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两眼,心里也无奈。自从医院那次争吵后,姐弟俩之间便生了嫌隙。
虽然谭家只有他们姐弟俩在住,但以往白叔还未进门就能听见打闹声,少爷很粘小姐,每天都是姐姐长姐姐短,即便小姐不在家,他也总喜欢待在他姐姐房间打游戏,记得他初高中心情不好时,第一选择就是跑去德国找他姐姐,回来后又会变成明媚小太阳,可这次小姐回国了,两个人反倒有股子争锋相对的意味。
白叔掺和在他们姐弟之间,多少知道点,是因为那个叫梁嘉颂的女人。那些资料都是经白叔的手调查的,所以他也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偏袒自家小姐,但终归是过去的事情了,人不该拿着过去的事情困住自己。
可白叔看得清楚,少爷却看不开。少爷幼时最爱太太,但自从太太接受了美国研究所的邀请后,便长年不在少爷身边,少爷似乎也因为太太这个选择不大高兴,反倒因为小姐和太太视频时说的那句“我才不要出国,以后要在国内做顶尖的医学博士,把药价打下来,让大家都看得起病”,少爷看小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尽管小姐最终没有从事医学相关,但小姐向外求学也是为了回国发展,所以少爷对自家姐姐从来都是有种欣赏的眼光,而霸凌一事以及小姐如今做的种种,无不把少爷附加于上的那层滤镜击碎。
光芒褪色,少爷对小姐唯剩失望。
所以少爷搬去了学区房,说是上学方便,其实小姐也感受得出,自家弟弟不喜欢自己了,她本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于是姐弟俩都在僵着,白叔有心缓和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中秋节那天劝说少爷回家了,没曾想晚饭时吵起来了,桌子都给掀翻了。
他从厨房匆匆跑过去,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又是因为梁嘉颂。
因为少爷是学院元旦晚会的负责人,他所有的礼服都是在梁嘉颂新成立的工作室定制的。
说白了其实是捧场,而小姐与梁嘉颂交恶,自家弟弟的行迹无异于扇她的耳光。
这件事情白叔也知道,就是不知少爷怎的也不去工作室露面,反而托他去办的事。
车逐渐往市中心开,高楼大厦挡住了日照,行驶时带起的长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谭空谨闭上眼小憩,再睁眼,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他看着窗外匆忙躲雨的人群,微微失神,眼帘半垂着准备收回视线时,神情愣住,谭空谨猛地再次看去,只见梁嘉颂站在咖啡店门口,她的风衣沾湿了不少,长发撩到耳后,随意扎了个低盘发,额间的几缕头发被打湿,顺着线条柔和的脸颊垂落。
她脚下的高跟鞋似乎不大合适,姣好的眉眼蹙起,她撑着墙往后屈起腿弯,谭空谨顺着看去,发现后脚跟红了一块,紧接着梁嘉颂掏出手机打电话,谭空谨下意识地看手机,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忍不住讥讽自己。
他在期待什么?梁嘉颂自然是要联系方承越的。
以前梁嘉颂说他适合去做私生饭,又能查到公司还能查到住址,现在想来也是了,他就是一个偷窥狂。
即便梁嘉颂那么明确地说明了不愿和他来往,可谭空谨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近况,尤其是在得知她继父做的事后,在心疼之余,心底升起了一种隐秘的兴奋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