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狗东西，耳朵怎么这么好使
小皇帝又来了。
彼时李景月刚准备卸下钗环，她便是再无语也得起身去见。
李景月从卧房拐了出去就见小皇帝立在她的书桌前背对着她，大冷天的居然还推开了窗户，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走到他身后看着窗外微微一怔：“又下雪了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难得平和了一些，沈修没转身，看着外面开口道：“今日多谢你。”
李景月不问为什么，后宫之中有什么会是手眼通天的小皇帝不知道的呢？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妾能问问纯贵妃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吗？”
李景月知道这个问题有些逾矩，已经越过了那个安全线，但她一直有些好奇这个事情，毕竟小皇帝没问题，秋花醉也没有问题。
偏偏圣眷正浓的贵妃娘娘没有孩子，就连流产也不曾有过。
人精如李景月约莫看出来一点端倪，只不过有时候小皇帝的心思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以至于她根本就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所以李景月干脆冒失的开口问了。
你不说，可你也没说不让我问啊，不知者无罪嘛。
李景月心思不断地翻转，又对着沈修微微勾唇，就算是不想说你也不要摘了我的脑袋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出乎李景月的意料，小皇帝今晚格外好说话：“还不到时候。”
李景月懂了，世家未倒，小皇帝地位不稳，且他年纪尚小，若是以后有意立纯贵妃的孩子为太子，到时父未衰而子已壮也容易生祸。
更何况李景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这位“中宫皇后”地位也还算是稳当，中宫无子，宠妃有子也易生祸。
总之好像在这座皇城里谁都活的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李景月回忆起了沈宜说秋花醉肚子不争气时对方的脸色，惨白无助又委屈，想来她也是渴望孩子的，若是有一个孩子长伴膝下，这漫长又孤寂的余生应该也就没有那么难捱了。
秋花醉不敢受皇帝的爱，不敢相信皇帝的爱，所以对自己没有孩子这件事只会往小皇帝不想她有的这个份上想，毕竟她不缺恩宠，可偏偏她没有孩子。
如果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该有多好。
一阵冷风出来，李景月被冷的一个寒颤收回了脱缰的思绪，接着又腹诽自己道：“李景月啊李景月，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你这可笑又泛滥的同情心根本就没人需要啊。
沈修注意到她正在发抖抬手关上了窗户，转头看着她说道：“书都抄完了？”
他话音刚落，站在李景月身后不远处的兰香便用托盘托着几摞纸走了上来。
李景月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诧异，她是已经抄完书了，可她没有吩咐兰香准备好，待会要呈给皇帝，她这是在自作主张。
李景月迟钝的意识到这位总是妥帖的大宫女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沈修随意地翻了翻那几摞纸挥手让兰香退下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兰香恐怕也是小皇帝的人。
她第一天穿过来时，同她说话的那个小丫头早就被她找借口打发去做别的事情了，兰香就是在那之后被她带在身边的。
之所以用她是因为她观察了几日之后发现，兰香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做事妥帖又稳当，她初来乍到身边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不显眼却有大用的人。
可正是这样让她也忽略了兰香这样的人正是适合被安插在各种地方的钉子。
钉子是最不显眼的工具，可是却有非常大的作用。
以兰香的能力被李皇后看见且重用并非难事，可在她来之前兰香在坤宁宫是做杂活的，这就很让人费解了。
李景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兰香，低眉顺目，清秀可人，李景月突然明白兰香为什么一直不得李皇后重用了。
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像现在的秋花醉了。
不是模样像，是她的身段气质像，神似而非形似，可即便只是这样李皇后只怕也没那么大的肚量可以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重用。
而李景月不在意皇帝，自然也看不到这层，她来了以后看到这样一个能干的人自然会重用起来。
她之前就一直奇怪即便是自己转变了性子，可他们并不经常见面，小顺子也被她有意疏远，小皇帝不至于能这么快就要怀疑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人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兰香是小皇帝的人，又因为她神似秋花醉而被李皇后厌弃，她来之后不仅重用起的兰香，还没了那层厌恶，小皇帝怎么可能不怀疑其中的问题。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态度如果能轻易转变，这个世界上的痴男怨女¹大概能少上一些。
“文章写的如何？”
小皇帝的声音传到耳边，李景月回神，提起这个她就生气，小声咕哝道：“我又不是你的学生，做什么要我写文章。”
“咳~”沈修轻咳一声，李景月噤声，心下腹诽道：“狗东西，耳朵怎么这么好使。”
兰香呈上了另一个东西，自然就是李景月敷衍的文章，其实也说不上是文章，因为她只写了一句话。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大齐国土，没有陛下不能到的地方。²”
沈修看完勾起唇角：“皇后倒是乖觉。”
李景月第一次直视皇帝，那双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开口道：“陛下您第一天知道吗？”
看着她的模样，沈修笑意更盛：“朕越来越期待皇后以后会如何了。”
李景月点到为止，再次垂眸道：“妾只愿陛下年年岁岁康健常在。”
沈修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李景月猛地松了口气，她平时里虽然总是小皇帝狗皇帝的叫着对方，可也从未当面那样叫过，更何况刚才那样直白的对峙。
天子之威，如何能小觑，又如何能藐视。
小皇帝只是需要成长，一旦他成长起来便是一代霸主明君，她是蠢透了才会在他成长的路上当绊脚石，成为来日他的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