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八章冷眼旁观
大秦国都汧邑西垂宫听政殿,大秦群臣列于朝堂,一个个全是一身黑衣不戴然和装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鲜艳的颜色。遇着肃穆的颜色相反,朝堂之上却是吵成一团。
郑国使节关思其靠着一根立柱闭目养神,晋国使节师服挨着关思其不停地抠着耳朵,申国大夫费仲、世子姜恩和燕国世子姬哀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么多天过去了,赢开的灵柩早已运回汧邑置于宗庙之内,赢开可以不管世间纷纷扰扰了,可却把一道难题摆在大秦众臣面前。按理说赢开留下了传位诏命,群臣按照诏命执行就好了,可是世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秦群臣束手无策。众位宗室询问君夫人申怡,申怡只说按照传位诏命执行,宗室们问世子找不到咋办,申怡态度很坚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然而,找了这么多天了还是杳无音讯,大秦群臣议论纷纷逐渐分作两派。一派主张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在确定世子在或者不在的情况下才能继续商讨之后的事情。而另一派则主张领立新君。此言一出朝堂上当即吵成一片,双方唇枪舌剑口水横飞,说到急眼之处竟然在朝堂上拳脚相见,平时这些文臣一个个道貌岸然,没想到打起架来确如市井泼妇一般连抓带咬毫无美感可言。蒙统没回汧邑,因为他的丰地秦军统帅的职务还没撤销,它只能留在丰地。这不是疏忽,而是有人背地里专门这样安排的,为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一位须发皆白的秦国大夫挥舞双臂制止了正在吵闹的群臣,老大夫颤微微地走到正在仰头研究大殿顶上的花纹的上卿张固面前。
“张上卿,您倒是说句话呀?“
“哦,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该怎么办啊!”
“哦,该咋办就咋办。”
“张固,君上带你不薄,至此大秦危难之时你怎可置身事外!”
“哦,那本官就说说?”
“好!众位且先静一静,都听张上卿的话。”
张固走到大殿正中咳嗽一声说到:“国不可一日无君。”
说完之后他冲众人点点头退回原处继续研究花纹,老大夫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张固喝道:“张固,你说完了吗?”
张固:“哦,本官想想。对,还有就是按照君上传位诏命办。”
“你!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世子若在还用得着我等这样吵来吵去吗!君上,您睁开眼睛看看您最信任的这位张上卿吧,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至此为难之际他只知道明哲保身,不管大秦了呀!呜呜呜,君上,您睁开眼看看他呀!”
张固低头看着这位哭得呼哧带喘的老大夫,他心里不断的在冷笑。
“老东西真是越老越糊涂,难道你的地位还不够高,你的家财还不够丰厚,你的儿孙还没享够荣华富贵吗?赢铍给力了你什么好处,难道是让你当大庶长吗?老糊涂,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这是张固的心里话,张固和世子什么关系朝堂之上谁都清楚,不客气的说张固的脑袋上明晃晃的刻着一个字“我是世子的人”。因此那些见风使舵立即投靠了赢铍的人把矛头对准了张固,张固虽然没领头争吵但是谁都清楚张固才是那帮人的主心骨。这帮利欲熏心,想要把赢铍推上君位,搏得拥立之功的人,自然要逼着张固就范。但是张固不急不躁,就是一句话,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君上传位诏命办。这个态度很正常,因为他是世子的人嘛,自然要为世子说话。
张固不急不躁可有人心里却急躁得很,这个人就是赢铍。自从回到汧邑之后,赢铍表面上闭门谢客把避嫌的架势做得十足,百里询也已在家守制为由闭门谢客,但私下里哥俩谁也没闲着,到处拉帮结派封官许愿终于把自己的势力扩大到可以压住张固一派。知道这时,赢铍一派的人才在赢铍的授意下开始发难。
但是越到此时赢铍也感到心惊,因为他发现他的长平营根本没法调动,即使他下了密令那些忠于他的将军也没能走出长平营半步,因为厉显把那些人都软禁了起来。
赢铍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厉显身上多下功夫。但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大秦最厉害的世家蒙家却一直悄无声息,根本不参与这场君位之争。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蒙统,他在接到赢铍的命令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留在了丰地。而最让赢铍担忧的白狼营和王捷、曹山等人也都安安静静冷眼旁观摆出一副不掺和的架势。
经过赢铍和百里询的分析,这些大秦最有实权的人是在观望,也是在待价而沽。赢铍相信了百里询的话,这世界上没有谈不拢的生意,之所以谈不拢是因为价钱不合适。因此赢铍并未着急联络这些人,他想绷一绷,让这些人的期望值不要太高。赢铍觉得只要自己办成一件事就能将这些人握在掌中,这件事就是娶了闻君,掌控蒙家。孟家才是这帮人的主心骨,这帮人是在待价而沽,而蒙家才是可以代表他们谈这笔大生意的人。
赢铍看看被群起而攻却依旧气定神闲的张固,再看看坐在那里闭幕眼神的厉阳,他心里有了一些底气。厉阳是大秦另一个很有实力的派系的代表人,他和哪方面的关系都不错,最主要的是和蒙家的渊源颇深。赢铍也曾暗中派人联络厉阳,厉阳的答复是历家忠于大秦忠于大秦国君。这话在赢铍看来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在说谁是国君历家就效忠谁,赢铍对于厉显控制长平营软禁长平营将领一事的看法是,历家在向自己展示其能力,目的不外乎是捞取更多的利益。
只要历家有这个意思就足够了,至少他们不会立刻旗帜鲜明的反对赢铍,这就是赢铍对当前局势的判断。至于君夫人申怡,赢铍从回来后一直没接触过,他现在还不想和申怡针锋相对。申怡的势力在后宫和申国,申国世子姜恩就是来给他妹妹撑腰打气的,目前还不宜得罪。
赢铍悄悄靠近厉阳身边坐下,低声说到:“少上造,您看现在已经进入僵局,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啊。”
“大司马说的是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君上的诏命在那,谁能,改,的了哇。”
厉阳轻轻一句话,却犹如在赢铍心中点起了一盏明灯,他不是没有准备。相反的他走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他不敢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对他有利,所以一直没敢施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多准备几手还行,这些事情百里询走就替他想好了。
此时此刻,赢铍的心中涌起一股狂喜,厉阳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也变相说明赢铍对历家的判断是正确的。赢铍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厉大人。”
厉阳闭着眼点了一下头,当赢铍离开之后,厉阳缓缓睁开眼睛迅速瞥了一眼张固,张固早就在看着厉阳,他见到厉阳的眼神之后微微晃了晃脑袋。
那个老大夫终于不哭了,他开始拉着张固的袖子撒赖。
“张固,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你也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找不到世子难道就这么搁着,就让君上躺在宗庙里等着?你快说,你快说啊!”
周围一帮人围着张固叫嚷到:“对,你必须给个说法,快说!”
张固:“说法有啊,君上有诏命,按照诏命去做就是了。难道你们想抗命不尊?那可是等同于作乱犯上是要杀全家的。”
一句话让那帮人心中一凛,立刻哑了火。张固一见心中更是对这帮人满是轻蔑,他心中说到:“就这点儿鼠胆也敢谋国?真让人笑掉大牙,哼!”
百里询一见己方的气焰被遏制住了,立刻站起身来想要引导一下,不料这时殿前礼官大喊一声:“齐国使节到,迎。”
齐国大夫田襄满脸悲戚的走进大殿拱手施礼说到:“田襄来晚了,还望众位大人恕罪。田襄奉我家君上之命特来拜祭秦侯,还请众位大人引路。”
那个老大夫说到:“田大夫来得正好,齐国乃是诸侯之长,又是礼仪之邦。就请田大夫做个公断如何?”
田襄问明情况之后连连摆手说到:“此乃大秦内政,田襄何德何能不敢造次。此来还有一事,我家君上想问问君夫人,齐秦两家的联姻还算不算数?”
老大夫:“我家世子生死不知,现在怎么说哇。不如,不如就请齐公为姬姜君主另择佳婿吧。”
张固一巴掌把老大夫推到一边随后说到:“你老糊涂了吧,秦齐两家的亲事是君上和齐公当面定下的,君上没说不算,世子没提悔婚你敢做主?真给大秦丢脸,滚一边去!”
老大夫:“你!你敢辱骂我!”
张固:“骂你是轻的,再不识趣本官打得你上不了朝你信不!”
张固挥舞着拳头嘴里的口水喷的老大夫满脸都是,老大夫被吓得连连后退,还是百里询山前扶住了他。
百里询:“张上卿,各国使节都在不可丢了大秦颜面。”
张固:“这话在理,可惜像百里大人这般明事理的人着实不多呀,哼!”
张固转过身来立即换了一张笑脸。
“田大夫,不要听疯狗乱吠,你我两家的婚事算数,当然算数。来,本官亲自为大夫引路。”
田襄心说:“我当然知道算数,这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吗?看你那满脸阴险狡诈的样子,本官只想抽你!”
哥俩互相扶着摆出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出了大殿直奔宗庙而去。赢铍那一伙人一见张固走了,立刻来了精神。赢铍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一发出,百里询立即走到大殿中央朗声说到:“众位大人且听我一言。”
众人一下来了精神,纷纷坐直了身体看着百里询。师服推了一把关思其小声说到:“关键时刻到了,别睡了,快把你家君上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