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七章百里少夫人

晚饭是玉姬亲手所作，那只野狗也被百里询扒皮剔骨剁成了肉块。都说君子远庖厨，百里询觉得自己已经不算是什么君子了，而且在玉姬没来之前他们一家主仆三人快有半个月没吃到肉了，今天老管家买这一小块肉的钱，还是百里夫人纺了一个月的线慢慢积攒下来的。老管家本想出去做工赚钱，但是百里询怕他年老体衰受不了那个辛苦。再说三个人里面只有老管家可以自由出入，他去打工万一有个不测，百里夫人和百里询就只能饿死在府里了。

百里询是上过战场的也经历过生死，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把一只死狗怕皮剔骨对于他来说丝毫没有难度。这只狗至少可以吃三天，百里家算是改善生活了。

不过真正让百里家有所改变的是玉姬，因为她不是空着手来的，一车的日用之物摆满了老管家栖身的小屋，也让没有隔夜粮的厨房内摆的满满登登，老管家终于可以不用为第二天的吃喝操心了，百里夫人也终于可以不用天一亮就起来纺线了。

用餐的时候，百里夫人换了一身素雅的新衣，这是玉姬带来的，如今百里家是阶下囚而且是生死未卜，哪里还敢穿金戴银。玉姬不仅给百里夫人换了新衣也给百里询和老管家都换了衣裳，一家人穿的虽不华丽但却很得体。

桌案摆好，玉姬亲自为百里夫人端上饭菜。

“母亲请用膳。”

百里夫人闻着喷香的饭菜，看着温婉如海棠的般的玉姬，听着玉姬那甜糯的声音，百里夫人百感交集。想当年大秦世家闺女几乎被百里夫人挑了个遍，总觉得这个不行那个不合适，像玉姬这样的出身百里夫人是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是如今百里夫人怎么看玉姬都觉得是那么的顺眼那么的可人，最重要的是玉姬言行举止中规中矩一派大家风范，丝毫不比那些世家贵女差分毫。

想想也是，玉香馆那是官营的高档会所接待的人非富即贵，玉香馆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貌若天仙、举止文雅、琴棋书画无所不会呢。说句不客气的话，玉香馆的姑娘甚至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玉姬当年可是玉香馆的花魁，只不过他还没正式出台就被赢铍包下和陶姬一起养在藏娇楼里，百里询是玉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应该说玉姬是幸运的，他遇到了年貌相当的百里询，这至少比遇到一个彪形大汉或者老头强太多了。女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即使是玉姬这样的身处风流之地女子也一样，她命好遇到了百里询这位翩翩公子，日久生情也就在所难免了。

若是百里家如日中天，玉姬也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可如今百里家已经颓败成这样，换作其他女子怕是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可玉姬却甘愿舍弃自由来陪伴百里询，全的就是情字，这让百里夫人心中怎能不感动。生出身门第全都抛到九霄云外，百里夫人现在恨不得立刻把百里询和玉姬撵到他们的房间里，盼着玉姬能为百里家早点生个子嗣出来。

玉姬能来并不代表君上开恩，也不代表不会追究百里询的罪责。不管在什么时代造反始终是大罪，谋逆乃是十恶之首，更何况赢铍还有恶逆之罪（杀父），这都是不能赦免的重罪。尽管百里询不是主谋，但其罪责在也不会比赢铍轻多少，一旦定罪想活比登天还难。能够刀斧加于一身，罪不及他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属于法外开恩了。因此百里夫人对百里询能不能活着已经不抱期望了，现在她最想的就是赶紧让百里询留下血脉，至少别让百里家从百里询这一辈这里断了香火。不然的话，百里夫人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百里栖。

可是百里俯被封锁的跟铁桶一样，说不客气的，连话睡觉的时候都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侍女们也都跑了，没有合适的姑娘随便找一个的话先别说出身门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你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把闺女嫁给百里询。百里夫人为这事愁的白发多了不少，可是也没办法，如今玉姬来了这对百里夫人而言禁止就像天上掉下个仙女来一样。

百里夫人把玉姬拉到自己身边说到：“玉儿，你就坐在母亲身边，如今家里不比从前，不用讲那么多规矩。阿询有手有脚他自己会拿，倒是你呀跟了阿询受委屈了。如今百里家家常全被查封，伪娘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是为娘当年刚刚认识阿询的父亲时他送给我的，几十年了我一直戴着。为娘总想着有一天亲手交给阿询自己喜欢的愿意娶进家门的百里家的儿媳，如今你来了为娘总算心里踏实了。快伸出手来，为娘为你戴上。”

百里夫人从自己手腕上脱下一只白如羊脂温润晶莹的玉镯戴在玉姬手腕上，百里夫人看着这只玉镯似乎看见了在一片桃花盛开泉水淙淙的桃林里，俊朗的少年百里栖拉着她的手说：“囡囡（百里夫人的乳名），我为你选了这只玉镯，我想娶你。”

时光匆匆而过，如今这只玉镯戴在了玉姬的手腕上，而当年那个俊朗少年已经埋没在黄土之中，百里夫人悲从中来抱住玉姬哽咽起来。老管家已经泣不成声，百里夫人说的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这只玉镯也是他和百里栖一起去选的，那时的老管家也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也曾跟着百里栖效命疆场，当年的老管家也算是弓马娴熟，若不是百里栖后来从文说不准老管家早就成了将军呢，可如今他已经老态龙钟了，连背一袋粮食都很吃力。

看着哭得悲悲切切的三人，百里询没有去劝阻，而是慢慢的品着玉姬亲手为他做的饭菜。

玉姬劝住了百里夫人，也劝导了老管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着比之前丰盛不少的的饭菜。百里询的筷子伸向煮好的肉可是却没有夹，他端起盛肉的盘子放在百里夫人面前说到：“阿询不孝，让母亲偌大年纪还要辛苦持家，请母亲多用一些补补身体。”

百里夫人将盘子端了回去，她说：“阿询，为了你母亲如何辛苦都不觉得。只是母亲告诉你，君山一日不定你的罪你就一日不可放弃。今天玉儿来了，咱们家人齐为娘唯一的期盼就是你和玉儿赶紧生下子嗣。不是为娘着急，为娘只怕，这时间不多了~~~~”

百里询：“孩儿明白，请母亲不要担忧，母亲的话孩儿记在心中。”

老管家：“公子，莫要辜负了少夫人啊！”

百里询：“知道，我知道。”

百里询夹起一块肉递到玉姬嘴边，在以前他和玉姬独处时也经常这样干。只不过那时候身边轻歌曼舞，面前珍馐美馔，坐有赢铍相陪，那时的玉姬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美极了，百里询总是忍不住夹起吃的喂进玉姬嘴里，那时的玉姬也乖巧极了。如今同样的人不同的个境地，这动作没了当年的浮华，有了脉脉温情。

玉姬：“夫君先吃。”

百里询：“我刚才偷偷吃过了，没等你，不生气吧？”

玉姬笑了，这笑容甜美至极只是玉姬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玉姬：“玉儿不生气，玉儿没本事不能保夫君无恙。”

百里询：“这不怪你，谁也不怪，只怪我自己。不说这个了，玉儿，我若不死必定明媒正娶将你娶进百里家，你之名列入百里家族谱。我若不幸，你便。”

玉姬：“玉儿为夫君守节，侍奉婆母抚养我们的儿女，待大事完毕之后，玉儿自会了断与夫君团聚。”

百里询：“玉儿，若上天不准你我相守到白头，那么下辈子百里询结草衔环报偿贤妻之恩。”

玉姬：“不要你报答，只要能携手白头，恩爱一生就好。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康乐足矣。”

二人四目相对，脸上在笑但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放下心事的百里询恢复了一些之前的洒脱，席间有说有笑把百里夫人逗得笑逐颜开。

当百里询和玉姬单独相处的时候，百里询抱歉的对玉姬说：“家徒四壁，如今连灯油都没有了。”

玉姬：“无需点灯，今晚月色撩人，却比点灯更有意境。”

百里询：“昨天管家说君上出巡一直打到了关中之东，如此看来整个关中已在大秦股掌之间，君上怕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到国都。”

玉姬：“夫君不要想太多，玉儿陪着你，不怕。”

百里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已经定好的，怕也没用。还是母亲说的对，百里家的香火不能从我这里断了。玉儿，你可想好了吗？”

玉姬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双手一撩衣衫慢慢滑落，如玉的肌肤趁现在百里询眼前，百里询伸手轻柔的抚摸着玉姬。

“玉儿，你比以前更美了。”

清风浮动，月光似水，明月清风相伴为这一对新人送上了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