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火力全开的梭子蟹
楚辞青曾预演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
或许是某个暴雨滂沱的黄昏,她驾车穿梭于湿漉漉的街道,于红绿灯交替的间隙,透过模糊的雨幕与车窗,瞥见他坐在另一辆车中的侧影——疏离、冷漠,遥不可及。
又或许是在某场推脱不掉的聚会上,她推门而入,一抬眼,便看见他执杯望来。灯火阑珊,人声嘈杂,他身边或许还站着一位明媚鲜妍的陌生姑娘。
甚至是最不堪的,在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他带着胜利者的倨傲,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嘲弄她离了他便一无是处。
她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一个喧嚣鼎沸的夜晚,在她刚刚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后。
山谷里的喧嚣尚未平息。
墨蓝天幕下,远处山峦沉默而庞大,晚风裹挟着香槟、雪茄和冷冽的松针气味盘旋不去。
巨大的led屏幕仍定格在evo冲越终点线的刹那,金色的虚拟奖杯流光溢彩,刺目得将她瞬间拽回那些尘封的记忆深处——
无数个夺冠后的夜晚,他们曾那样骄傲地举杯相庆,激烈地拥抱亲吻,发下誓言要做彼此唯一的搭档。
她的副驾只属于他。
她的领航员也只能是他。
昔日的誓言越是刻骨铭心,此刻的相见便越是狼狈难堪。
暖黄的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在男人浓密的睫毛下投下小片阴影,却将他精致的眉眼映照得几乎有了灼人的温度,与记忆中那个张扬炽烈的少年微妙地重叠。
楚辞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逃避般移开视线,鞋跟轻轻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直到目光触及他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
那枚戴在中指上的蓝宝石指环,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泽,像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落,击碎所有残存的恍惚。
蜷在身侧的指节一点点松开,指甲陷入掌心的细微痛感让她清醒,狂乱的心跳一点点慢下来。
是了,他就要结婚了。
从前的承诺早已作不得数,她现在做什么,与谁在一起,又与他何干?
如此想着,她终于抬起头,语气平淡:“好久不见。”
那般自然,那般平淡,仿佛曾经波澜壮阔的过往、刻骨铭心的爱恋,从未存在过。
萧逸景有一瞬间的失控,强撑的明媚笑容僵在脸上,唇角完美的弧度变得生硬,险些维持不住。
一股暴戾的冲动涌上心头,叫嚣着要撕碎所有伪装,狠狠抓住她的肩膀,质问她——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怎么能将那些浸透血泪的承诺如此轻易地舍弃?
怎么能允许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贱人,坐上只属于他的位置?!沾染只属于他的气息?!
然而,一抬眼,女人眼底清晰无比的戒备与疏离,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他脑海。
不能发火,绝不能对她发火。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近乎艰难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生怕自己下一刻便会口不择言,再次将她推远。
目光一转,却猝不及防地撞入另一道晦暗深邃的视线。
那个男人就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冷面清高。
他面容平静,眼神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敌意,审视、戒备、排斥,是早已洞悉一切,并且寸土不让。
雄性本能在此刻骤然苏醒。
几乎瞬间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狗东西!
无耻的、卑劣的、试图窃取他瑰宝的狗东西!
萧逸景脑子“轰”的一声,桃花眼底残存的笑意顷刻被阴鸷的憎恶与滔天怒火吞噬,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几乎要失控地弹射出去。
若非老唐适时出声打断,他恐怕早已冲上前去。
“贺总。”
老唐侧身一步,魁梧的身形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两道即将迸出火星的视线,语气热络得有些过度,“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那位顶尖机械师,萧逸景!他今天刚回国,我一得到信儿就赶紧把他拉来了,先跟您见个面,明儿就正式入队!”
眼前的男人面容出色,气质却冷郁逼人,贺子矜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他面上不显,热情地伸出手:“久仰大名!萧先生真是年少有为,老唐可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疾风能请到你,是我们的荣幸!欢迎欢迎!今天真是双喜临……”
话未说完,腰间软肉便被人带着怒气狠狠拧了一把。
“嘶!”贺子矜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愕然转头看向方怡:“你干嘛?”
方怡侧着身子,目光刻意避开萧逸景,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个字:“手滑。”
“方怡,好久不见。”萧逸景扫过她明显带着敌意的脸,目光微冷。
“你…你们认识?”贺子矜看看方怡瞬间阴沉下来的脸,又看看一旁神色各异的楚辞青和宋天粼,脑中灵光乍现,猛地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他…他就是那个……”
方怡重重咳了一声,粗暴地打断贺子矜未竟的话,转而看向萧逸景,红唇勾起一个毫不掩饰的冷笑:“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这里早没有你的位置了。”
仿佛没听出她话中的刺,萧逸景声音平稳无波:“贺总盛情相邀,却之不恭。”
霎时间,所有目光钉在贺子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