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囹圄(三) - 站在墙外等红杏 - 猴包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82、囹圄(三)

82、囹圄(三)

马婆子出来,只叫得声天杀的,就向前扯徐彦青,到底脚慢,眼看着巴掌落下来。

小娥方扭了脸,把手推他,就听徐彦青嗷的一叫,转脸时,早有人一前一后扳了他胳膊,交马婆子扑过来,捶个无算。

徐彦青又惊又怒,方挣得两下,愈觉那两双手如铁钳般拧上来,一个哆嗦,已白了脸。

下一瞬便有人施施然过来,锦衣绣带,丰仪倜傥,而眉梢眼角,隐隐然两分笑意,又如春风拂面,悦目至极。

徐彦青一怔,眼看他一步步走来,满腔怒气早不知往哪里去了。

方把头一缩,那人已立住了脚,笑道:“你不曾听见,她让你出去?”

徐彦青呐呐半晌,半个字还不曾憋出来,马婆子早向前唤了声朱大官人。

小娥心内激荡,停了时,犹觉手脚微颤,见朱润来,只把头低了,让他坐,马婆子就奉了茶,一时间竟无人理会徐彦青。

徐彦青站了会,连腮带耳红涨起来,发了回颤,也不管交两人拧着胳膊,只瞪了小娥,磕磕巴巴叫道:“你、你这贱妇,这又是哪个,哪个野男人?!”

马婆子大怒,方喝得一声,朱润早使了个眼色,就有汉子一拳打在徐彦青脸上。

徐彦青晕头涨脑,兀自叫嚷,那里又是几记老拳过来,只把头磕在台基上,从鼻口里流出血来。

朱润见小娥扭了脸,只叫过两个吩咐道:“他不懂道理,你们慢慢教他便是,如何在这里嘈杂,把地也弄脏了。”

两个应了声,当即拖着徐彦青往后边冷巷里去了。

再说陈氏自听得公爹下狱,越发没了主意,每日里忧愁烦闷,过一日如挨三秋。

这日交小厮打探消息不得,忧上加忧,闷闷往床里躺了。晚上饭也不吃,交桃英带了人走到床前,待要发作,张眼一看,只又惊又喜,方叫得声爹,已红了眼。

想着连日来的委屈,跌跌撞撞,扯了那人说个不住。

原来那人不是别个,正是陈氏之父陈天章,看女儿且说且哭,也自心酸,说起欢郎,叹气不止,想了想,只款款陪女儿把饭吃了,各自安歇不提。

次日陈氏抖擞起精神,拿了银子,戴了头面,方要出门,陈天章过来,拉着女儿,问了欢郎父子许多事体,陈氏俱老老实实答了。

陈天章只笑道:“他这般说与你听?”便不言语。

交陈氏再三问着,方道:“你那公爹好本事,首辅一出事,转手就搭上了次辅的人,也不想首辅在朝多年,根深叶茂,未必不能起复。如今,严氏诸人四下奔走,首辅独子东楼大人亦已返京,次辅虽无事,少不得要折些虾米了,你那公爹么,唉……”

一句话,惊得陈氏面无人色,回过神时,只吃吃道:“不,爹,不会的,官人他,他只是……”

见陈天章不应,手脚都软,只抓了他袖儿哀哀叫道:“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想想法子啊……”说着已带了哭腔。

陈天章只摇头苦笑道:“孩儿,你爹有法子能不帮你?你是不知道,京中好不吃紧,你娘想着你,床也下不来。到了如今这地步,你只狠狠心罢!晚了时,莫说捞你,连我们也免不了……”

一席话说得陈氏慢慢松了手,呆了半日,苦痛交加,只把眼泪滚下来。

陈天章看她满眼落泪,如何不疼,叹了一回,只道:“你便舍不得他,却不知他对你怎样?”

陈氏泪眼朦胧,方看了他,又听他道:“听说易氏往监中看了他几回,先前也为她得罪了知县,有这事?”

陈氏当头一盆冷水淋下,身子一顿,不觉抖将起来,陈天章就不言语了。

中午父女两个默默把饭吃了,陈氏七八杯酒下了肚,只伏在椅上打磕睡,交桃英扶到屋里睡了,陈天章就带了长随,往监里见了欢郎。

欢郎见岳父过来,吃了一惊,忙不叠起身行礼,交陈天章拉着,只说贤婿受苦了,连落了几点眼泪。

欢郎少不得把言语安慰,陈天章方收了泪,拉他往槛上坐了,絮絮说了一时,只看了欢郎欲言又止。

欢郎察颜鉴色,已猜到了八九,默然半晌,只低了头微微笑将起来。

陈天章也略有些不自在,方咳得两声,就听欢郎道:“岳父大人有难处何不明言,小婿敢不从命?”

陈天章大窘,脸上红红白白,移时方面色如常,只拍着他肩头,叹出口长气来,道:“贤婿也知道,我老了,老妻也多病,比不得许兄审时度势,只想陪妻女过些安稳日子……”

说了半日,欢郎只一声不应,陈天章无奈,咬咬牙道:“贤婿若有难处,只管开口,我虽积蓄不多,百千两银子尚能设法。”

欢郎笑了笑,仍不应声,陈天章虽恼火,只笑道:“来时你岳母说你爱喝双塔寺赵家的薏苡酒,特交我带了来。”说着便回身拿包裹,递了来。

欢郎接在手中,随手搁在地下,半日方就着天光把陈天章一看,见他刚交四十,两鬓已渐次白上来,终把心一软,扭了头道:“是我拖累了梅娘,你领了她家去罢。”

陈天章一愣,随即大喜,犹不免道:“贤婿甚么话,女妇人家,从一而终,如何使得?”

欢郎就看着他笑起来,再不言语。

陈天章慌了,暗骂自家多事,满脸堆下笑来,只说幸而不曾生育,实是小女无缘,当场拿了和离文书,递过印泥来。

眼见欢郎伸出手来,一颗心方落回原地,不防一人从墙后窜来,抓过盒儿就掷在墙上,打得粉碎。

事出仓促,两个都唬了一跳,把眼看时,那人肿着眼直愣愣瞪了欢郎,不是陈氏是哪个?

原来陈天章前脚出门,陈氏后脚就跟来,也一般进了监房,正猫在墙影里听个满耳,见欢郎接印泥,一时急怒攻心,发作起来。

两个衙役闻声过来,陈天章也顾不得女儿,向前拿银子打发了。

陈氏只定定瞧了欢郎,半晌方哑声道:“你真个,真个要与我和离?”

见他不应,心中发绞,几欲落下泪来,忍了片刻,只把头一擡,强吞了眼泪,闷声道:“好,好,我成全你!”

说着只往墙角的红泥中一撚,抓过文书按了,往他怀里一摔,就往外冲,早把额角撞在木栏上,砰的一响,也不管不顾,只向外一拐,就不见了人影。

陈天章喜出望外,等欢郎也按了指印,只匆匆说了两句,就收了文书,追着女儿去了。

第二日小娥正在铺里,忽见青童眼红红的走到柜前,说了欢郎和离一节,又说从昨日到如今,通不曾沾水米,只求她开解相劝。

小娥立时叫马婆子出来,自家往厨下收拾了,不到两刻就同青童走到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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