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中有数
10.心中有数
阿溪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眼角,一抹妖异的银色光芒自她漆黑的瞳孔深处浮现,如同深潭中游动的蛇影——娲皇蛇瞳术。
“阿黑,准备好了吗?”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手腕上缠绕的黑色毒藤微微颤动,像是回应般收紧了一分。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古老记忆的灵力正顺着经脉流入她的双眼。
“开始吧。”
阿溪猛地睁大双眼,漆黑蛇瞳中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她的视线如刀锋般扫过归离展示给她的每一卷纪录,黑藤则如同最忠实的抄写官,将她所见的一切分毫不差地复刻下来。
一目十行?不,这速度远超于此。记录在她眼中化作流动的文字长河,而她的意识则如游鱼般穿梭其间,攫取每一个关键信息。
“唔——”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眼底直窜上太阳xue,阿溪咬紧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血痕。娲皇血力在燃烧她的精魂,每一次使用都在消耗她的生命本源。
同时,毒藤的协助也需要她贡献部分的鲜血喂养。而这次,她用了自己的。
只是没想过,自己的识海竟然也受到了影响……
冷汗顺着阿溪光洁的额头滑下,在精致的下巴尖汇聚,最终滴落在她胸前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刃。
最后一页记录在脑海中定格,阿溪终于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当她再次睁眼,那双泛着璀璨银光的乌黑蛇瞳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白处布满了细密血丝。
“既然你们已有改忆先例,”阿溪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即便是被迫为之,但也足以动摇你们纪录的可信度。”
阿溪缓步走向归离,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她故意放慢动作,看着归离的睫毛随着她的接近而轻微颤动。
“在我这儿,你们的权威和神农、娲皇、天工,并无二致。”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玩味。
就在归离以为她要停下时,阿溪突然俯身,温热的气息直接喷洒在归离耳边。
“另外,”阿溪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上归离的耳廓,“我奉劝司主下次撒谎最好先整理一下逻辑。”
她满意地看到归离的耳尖因为她的靠近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若是乌判官先改了命簿,你再被迫篡改,那为何乌判官身上只有一次发作的咒印痕迹?”阿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归离被紫衣遮掩的脖颈,“而你却不止一次?”
归离的身体明显僵住。阿溪能感觉到她瞬间绷紧的肌肉和一闪而过的慌乱。
阿溪大胆猜测,那些被薄缦衣衫若隐若现遮掩着的咒痕,恐怕早在惊蛰铃丢失之前就已经出现。
也许在四道上一次封印鸿蒙镜后不久,这位看似高高在上的司主就已经开始偷偷篡改命簿了。
——只是最近变数骤然增多,多到她再也无法掩盖了这些痕迹。
“司主,”阿溪直起身子,忽然伸手捏了归离的脸蛋。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以至于归离都忘了反抗。
“不会撒谎,就别学人家耍那些小心眼。”阿溪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归离冰凉的肌肤,“不适合你。”
出乎意料的是,归离的脸颊意外地柔软,只是温度低得不像活人。阿溪忍不住多捏了一下,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
“走吧,该去看看夜葳的情况了。”她转身时,象牙白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刚才那个近乎调戏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归离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她骨节分明又异常柔软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刚才被阿溪触碰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温度。
更让她惊诧的是,在阿溪靠近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灵息。竟然在娲皇血力的深处,还有一股隐藏的似来自同源的上古力量。
“她的确是娲皇血脉无疑!”归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阿溪的手腕上,那里缠绕着与她性命相连的黑藤。
“难道是黑藤和优昙花……已经跟她融为一体了?”
这个念头令归离感到一阵悚寒。
她原本以为阿溪只是一个容器,一个暂时承载黑藤、供养优昙花的药人。但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黑藤选择了阿溪,真正地选择了她。
归离看着阿溪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丝恐惧。那个曾经被她掌控在手心的药人,如今已经成长到连她都无法预测的地步。
更叫人忧心的,阿溪似乎已经在怀疑那些被她们精心掩盖的真相……
归离下意识按住自己手臂上被衣袖遮盖的咒印,那里正传来阵阵刺痛。
正如阿溪所说,这些痕迹已经存在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快忘记最初的的目的。
“等等我。”归离快步追上阿溪,紫衣在身后翻飞如蝶。
她不断提醒自己,必须重新掌控局面,在一切彻底失控之前。
-
情况怎么样?"
阿溪的声音在幽暗的密室中回荡,她纤细的手指划过法阵边缘,带起一串细小的金色光点。
法阵中央,夜葳的身体被紫黑色戾雾缠绕,那些雾气如有生命般蠕动着,时而凝聚成狰狞的面孔。
一直守候在旁的幽冥司使者立即上前,先恭敬地朝归离行礼,而后才转向阿溪:“谷主放心,暂时可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