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暴雨梨花

邓阳脸色难看的看着敌军有条不紊的将兵力不断投入战场，又将各类兵种调配排布。他知道，大梁降军的作用发挥出来了。这些原本是乌合之众的反贼，已经蜕变为一支颇有战力的武装。再加上他们对财富的渴求，对梁廷的不满，造就了现在远超官军战力的赵军。

当双反兵卒短兵相接后，守在第一层壁垒中的邓中义和曹远方两部开始出现大量伤亡。好在两人对此早有预料，并没有慌神，不断指挥部下将伤兵送往后方，再用预备兵力顶上。

第一层壁垒结构较为简单，仅仅只是一道深埋在地上的坚固木栅而已。双方士卒隔着木栅以长枪捅刺，不时有人被刺中要害倒地。木栅中的每根支撑用木柱都有五六寸粗，即使赵军当众自诩力大的甲士不停的撞击，也无法将其撞断。不少人仗着甲厚，以刀、斧猛砍，一时间木屑纷飞。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终于有第一根立柱被砍断。一名赵军甲士将盾牌挡在身前从缺口处冲过木栅，将挡在木栅后的两名守兵撞飞。他身后两名赵军趁机钻入。

分守此段的队率见状立马带着一伍甲士围了过来。一场血腥厮杀就围绕这处缺口展开。不到数十息的时间内，就填进去十几条人命。

仅仅一个时辰，邓阳就看到前后两营除了各留一个哨在第二层壁垒戒备外，其他兵力几乎都已经派了上去，而壁垒之外也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敌军，全线木栅也已经摇摇欲坠。

邓中义甚至自己已经领着护卫冲到了第一线，将赵军冲进来的一队队小股悍卒打散，进而为他身后跟进的守军提供分隔歼灭提供机会。

后营指挥使曹远方则与邓中义风格截然不同。他没有贸然冲上去肉搏厮杀，反而是身处后方壁垒的一处高点，手持强弓定点射杀敌方勇士和军吏。他专门组建了五支十人小队，配以强弓硬弩，在二线待命。一旦后方发现有强敌突入，便以旗帜指引其前往射杀。不时有赵军小队刚刚冲散守军防线，正要深入内里便被集体射杀。

只是两将虽然都勉强维持着战线不乱，但邓阳看得出战到此时两部已到了极限。

他转身对邓怀英道：“可以了，给这帮贼寇来场暴雨梨花。”

邓怀英在东阳之战后就被拉到了军中。邓阳综合严兴宗和陈丙的描述，结合脑海中的记忆画了几张草图，还真是硬搞出了一批简易投石机。

这些投石机当然和军中的没法比，不管是射程还是投掷重量都远远不如。不过他们现在有高度优势，也足够用了，足以一次性把百枚一两斤重的碎石投掷到第一道壁垒前数十丈的区域，而这片区域正是现在敌军聚集最为密集的地方。

容貌憨厚的邓怀英应了一声，转身来到二十架粗造简陋的投石机前，将一杆红旗高高举起。一众辎重营士卒赶忙将投石机的甩杆调整到位，辅助壮丁们则向长臂顶端的凹槽内倒入一筐碎石。邓怀英看各组都已准备好，便将红旗狠狠挥下。

一瞬间二十架长长的木臂同时高高甩起，两千多颗大小不一的石块分别朝西、北两个方向飞去。

邓阳等人只觉得头顶好像突然飞过去一群鸟雀，日光都好像在某个瞬间被遮挡了一下。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山下的营栅前同时冒出一片血雾，又在敌军头顶飘散。赵军太密集了，邓阳估计这一下至少有六七百人失去战斗力。

即使是那些身穿铁甲的勇士也无法幸免。这些碎石带着极大的冲击力砸在身上任何一处，都是致命的伤害。即使不能砸传甲胄，但其巨大的力道依然会让人脏腑破碎。

最走运的也许是那些头部中弹直接死去的人，那些四肢等处中弹断折，却又一时死不了的人，反而只能躺在地上大声哀嚎，经受煎熬。

不知是不是错觉，邓阳觉得原本喧嚣的战场上，似乎是出现过一刹那不易察觉的停顿。接着，敌军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齐如潮水般退去。

蒋童本来骑在马上观战，他已经能够看到自己手下的一员以悍勇闻名的都头冲进了邓军壁垒。他估计再有一两刻的时间，冲进去的士卒再多一些，这道壁垒就算是破了。

左神威军在前线指挥的一名厢都指挥使谢大牙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呼喝着更多部下向那处缺口冲击，同时集中弓箭手进行掩护，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扩大战果。

蒋童对谢大牙也很是满意，对左右说道：“谢大牙长进不少啊。”

身边亲信奉承道：“那还不是多亏了将军栽培他。”

这话不错，谢大牙原本只是黄河旁一伙小势力的头目，手下不过十来人。他在被蒋童看重收为心腹后，这才青云直上。前段时间，赵军整编，蒋童举荐他执掌一厢兵马。他对蒋童也是死心塌地，每战必先。

蒋童还没有把脸上的笑意散去，突然看见虎山上突然飞起一片黑点。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鸟群，接着就觉得不可能。开战这么久，有鸟群也该早就飞走了。

下一刻，他就看到自己的攻城大军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真空带，数百将卒躺在血泊里哀嚎。

被他寄以厚望的魏大牙更惨，他的头颅像西瓜一样被打爆。他麾下的那厢兵马当场崩溃，掉头就往回逃。

西面负责攻击的都指挥使卜和要幸运的多。他身边的五六个亲兵都被非死即残，连他的副都指挥使也一并丧命。他自己反而是毫发无伤，但他也不敢再久留，当即就号令全军撤退。

蒋童等人被眼前一幕惊的哑口无言，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敌军在撤退途中，又被弓箭收割了一波，还有些赵军正与白水军交手，身后的人一退，他们失了援护也只能葬身战场。这次进攻不算前期的民夫，只是敌军正卒就死伤就不下两千人，这两厢算是伤筋动骨了。可惜投石机重新装填太慢，没有来得及再发射一轮。

邓阳记忆里倒是有扭力矩之类的名字，只是他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