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插曲
“陶先生，你怎么看？”冯虎转头温言问道。
这时，帐中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冯虎身侧的阴影处，那里正默默站着一名中年文士。他之前一言不发，即使蒋童和吕豹子争论到十分激烈的时候，他也保持着安静，让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若不是冯虎提起，可能直到散会，众人也不会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一旁。
他叫陶守真，本就是历城人，与冯虎是同县之人。他十六岁就中了秀才，本来他想再接再厉参加乡试。可有一日他外出拜访师友归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焦土。他的父母弟妹都已葬身火海。他从邻居处得知是被城中富户觊觎妹妹不得而被报复。
陶守真打听到仇人后，找到以义气著称的冯虎并将其说动，当夜就杀光了富户满门。
自那之后，他就追随在冯虎身旁出谋划策。巨野泽反败为胜便有他的功劳。冯虎对他也很敬重，一直尊称为先生，他如今已经是赵国左丞相，文臣第一人，也是冯虎首席心腹。
陶守真闻言，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说道：“陛下，二位将军所言都有理，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梁国朝廷现在正从各处抽调兵马，准备再次攻打我大赵。我们所处形势并不乐观。陛下此次亲提大军东进，并不是为了打某一座城，或者消灭某一支敌军，更不是为了脸面之争，而是为了打通东出通道，吞并胶东、城阳等数郡，以壮大赵国，让我们能获得更多的钱粮，招募更多的兵马，以此来对抗梁军。”
蒋童嗡声道：“那丞相你说怎么办？”
陶守真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确如车骑将军和镇东将军所言，不管是攻、是围，都会损耗我们的兵力。邓阳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冯虎道：“不错。此人虽然年轻，但能被翟良弼倚重，必有过人之处。”
“陛下，也不用过于高看此人。他这一招要破不难。”
“先生请讲。”
“可令镇东将军率部先行出发，沿途不做停留，直奔东阳。若是能趁乱夺下城池固然好，若是没有机会夺城，也要封锁城池，搜掠周边百姓。”
蒋童一听，道：“丞相——”
陶守真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车骑将军则于后埋伏，若邓阳下山，则聚而歼之。若邓阳不下山，到时候翟良弼与邓阳必生疑忌。东阳城外无援兵，我军克之更易。”
“车骑将军到时候务必将虎山团团围住，不使一人漏出。大可调动周边民夫丁壮，在虎山周围建一道壁垒。如此，我军处于壁垒之中，不管邓阳是偷袭或是突围，都无忧。到时候就可把更多兵力抽调到东阳，仅留少量人马监控邓阳动向即可。当然，车骑将军若是发现敌人破绽，自可相机攻山。”
他对着众将说完，又转身看向冯虎，“陛下则可帅大军徐徐前进，以为后援。那时无论是增援虎山，还是会攻东阳，都可视战局而定。”
冯虎听完，大笑道：“陶先生妙计，这小邓还是太嫩了，完全不是陶先生对手，就按陶先生说的办。”
………………
虎山东坡，淄水河面宽达里许，加之夏季多雨，山上土木俱下，不时有树干断枝被河水裹挟而下。
邓阳与众人站在山腰，不时指点几处要点。
邓孝鸣看着滔滔河水，说道：“大人，幸好这几日河水暴涨，敌军就算到了对岸，也过不来，不用担心。”
邓阳闻言寒声道：“所有被偷袭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他们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有机会后悔。山上所有岗哨中，就属你这里最重要、最危险。不要想着敌人过不来，这种想法要是传到下面士兵身上，他们还不知会懈怠成什么样。”
他说完，就对着陈丙道：“从今天起，军中组建执法队，不分白天黑夜全营巡视。凡是值岗懈怠，延误军机者，立斩！”
陈丙高声道：“遵命！”
邓孝鸣也被邓阳的威压慑的大气不敢出。
邓阳说完，又对着其他各营主、副将道：“我这话也是说给你们听的，都打起精神来。我可不想敌人没来，自己的兄弟先挨一刀。”
“遵命！”邓孝羽、邓孝鸣、朱恒、曹远方等人无不凛然。
这时，邓阳远远看到山下一前一后两个腿脚极快的士兵正策马直奔虎山而来。
他见两人相距只有一里左右，猜测可能是军情变化极快，所以才接踵来报。
邓阳想到这里，再也没耐心在原地等了，领着众人朝山下迎了过去。早一刻得知军情，就能早一刻做出应变。
片刻后，一名哨探冲到邓阳身前，一下没有站稳，整个人朝地面扑去。严兴宗眼疾手快，一把搀住，“留神，是何军情？”
那哨探顾不得向严兴宗道谢，稍稍稳住呼吸，急速说道：“今早长山大营突然营门大开，一支大军从营中开出，沿官道而来。敌人打吕字将旗，人数至少在两万以上，一路未做停留，行军速度极快。”
哨探一口气说完，再也支持不住，就地躺倒。他胸口剧烈的起伏，足以说明他这趟跑的有多急。
邓阳让人把他扶下去休息，却并没有急着回帅帐，。他记得后边还有一个哨探，打算听完了一起下令。
果然，他们没有等多久，另一个哨探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眼前。
邓阳问道：“敌情有何变化？”
这人一愣，仿佛不知该说什么？
陈丙喝道：“发什么愣？快说。”
“哦，是是。小人是骑营邓哨官下属。半个时辰前，我们在山下东北十五里处巡查，遇到一名女子。她说要上山来见大人。”
邓阳等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从战场上转过弯来。
章弘之问道：“这女子是何人？可是大人亲眷？找大人何事？”
“不是，此女子自称姓翟，要找大人，找大人……”
严兴宗见这士兵答话磕磕绊绊，毫无气度，气不打一处来，一鞭子抽在他肩膀上，怒道：“上官问话，你吞吞吐吐，词不达意，成何体统？”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女子说要找大人算账。邓队率问她算什么账，她怎么都不肯说。邓哨官便将她捆了，命小人先来回报，他们随后就到。”
邓孝羽道：“大人，这女子会不会是翟家的大小姐？否则孝青不至于这么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