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僵持
张海潮自然也能听到谷外的厮杀声正在渐渐消失。他知道若是再不冲出去，外边的弟兄就要死光了。
只是面前这个乌龟阵让他一时也无能为力。对方虽然在缓慢后退，但是要冲出去，估计还得个把时辰，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刚才已经命郑峰退出古洞峡，翻山绕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只不过他这想法只维持了片刻，就轰然破碎。
因为他看到对面一波数十人的援兵加入到了阵列中，原本的盾阵再度坚挺起来。
他呼来手下给自己披上盔甲，准备亲自下场。
是的，张海潮还有一具盔甲。这是他花了重金、打通无数关节才从山外买到的。一直以来都作为他争雄黑道的杀招，今天说不得也要用上了。
他穿戴完毕，试了试手脚，从身旁接过巨斧，便待上阵。
“大当家，你看！”
刚刚帮他穿上盔甲的喽啰突然脸色大变，指着他身后的天空大叫。
张海潮不明所以的转身，顿时呆立当场。
只见东侧不远处，一团巨大的浓烟直冲天际。这浓烟似乎也把身体的温度一并带走了，他只觉浑身冰冷，一颗心脏沉到了水底。
“大当家，大当家。”身旁几个喽啰连摇带喊才让他回魂。
张海潮连忙点了几个腿脚快的手下去探查情况。他也没了上阵的打算，耐心在原地等候消息。
只不过，他不仅等来了这几个哨探，甚至同时等来了郑峰。
“大哥，咱们被堵住了。那边的谷口被人用大火封住了，他们还在不断往里边填桐油木料。我带弟兄们冲了几次，都冲不过去。”郑峰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希望张海潮能做出大哥的样子。
因为此时的张海潮在他眼里，面不改色，神平气静，想来定是有主意的。
可是他哪里知道，张海潮此时恨不得骂娘。
他原来不过是个店铺伙计，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以前山里火拼也好，打官兵也好，从来都是面对面的厮杀，哪里遇到过这么阴险的计谋。这些寇匪平日里的谋划打算多是出于经验和直觉，而这些又依赖于实战。泰山里的土匪能活过四十便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多数在三十多岁的壮年便会死去。
至于后代传承那更是无从谈起。这也就造成了他们每一代匪首都要从头积累经验。这就与陈丙这种有意识的老兵经验没法比较，即使与邓阳这种纸上观兵比起来也有很大差距。
这种差距的体现就是，张海潮虽然意识到了古洞峡的险要和危险，也派人进行了探查，但却意识不到应该派人守住两翼前后。
后路上的变故渐渐传到了前方土匪的耳中，不可避免的让他们心神产生动摇。这种动摇也许他们自己也没注意，但悍不畏死的劲头正在一点点散去。
有时候两方较劲，拼的就是一口气，这口气散了，那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郑峰等人还围着张海潮在期望破局之法。没人注意到他们头顶的山崖上正有两队身影不断靠近。邓阳并没有把所有人都填到正面，而是让邓孝羽带了四十人爬到谷顶夹击。
张海潮几经权衡，终于下定决心，全力从正面冲出。他担心若是从后方突围的话，手下立马就会崩溃。
郑峰等几个大头目听罢，也不多做言语，各自拣选心腹手下，便去冲阵。
张海潮、郑峰等人带着部下精锐的加入，陡然加大了乡营的压力。原本已经渐渐占据优势的乡营，反而逐渐在落入下风。
更要命的是，土匪们仗着人多，从峡谷内捡起石块砸向乡营士卒。乡营并没有盔甲、兜鍪防护，一时间不少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邓阳也命最后两排的乡兵捡石反击。双方的阵线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乡兵这边有人中石倒下，还能被拖出来休息，土匪那边的伤员则是被人群挤着依旧往前顶，若是不幸倒地，也没人援助，只能等着被踩死。
邓阳眼看着一名铁甲武士将木盾撞破，把盾后的乡兵高高举起后，又砸在后面的几张盾牌上。
盾阵防线顿时摇摇欲坠。
不少乡兵不时地偷偷回头看邓阳。邓阳知道他们怕了，说实话，邓阳也怕，只是这时候若是退了，大家都得死。
他将手里骨朵木柄用布条牢牢的在手上缠了几圈，准备做最后的决战。
突然，众人头顶响起一声悠长尖锐的哨鸣。
这声音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谷底反而诡异的陷入了刹那安静。
只是山顶上的人不会在意谷底的反应，邓阳等了许久的箭雨终于如期而至。
四十枝长箭扎进密集的土匪人群中，几乎每箭都射中目标。原本气势汹汹的匪徒被这一波箭雨就完全打崩。
剩下的土匪呐喊一声，齐齐转身逃去。他们此时也忘记了后路早已被封堵，只想着赶紧离开这片死地。
逃跑途中不时有土匪中箭倒地，其他人则是头也不回，一路狂奔。
陈丙最开始带领的四十多人如今还剩下二十来人能站着，而且都已疲惫不堪。邓阳便让他们暂且休息，自己带着三十人列队追击。陈丙则坚决要跟着邓阳一起。
陈丙此时的样貌有如恶鬼。额头上一道斜斜的伤口划过，血水流满脸颊。
当邓阳带人追上张海潮的时候，他身边只剩下了八九人跟随。
除了已经死去的，其他土匪要么受伤无法行动，躺在崖壁底部等死，要么趴伏在地上求饶。现在还能跟在张海潮身边都是他多年恩养的心腹。
邓阳一看这些人的架势，就知道只有杀光一条路了。
张海潮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眸闪动，平静下来，“邓阳？”
“是我。”
邓阳越众而出。陈丙和邓孝青一人拿着一张盾牌护在他身前。
“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邓阳真诚的说道：“有人昨天给我传了消，其实我也想知道他是谁，好让我好好感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