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癫

“人醒了！人醒了！”

程拾是被耳边的聒噪吵醒的，他曲了曲手指，有些麻，光线有些刺眼，他很久才把眼睛睁开。

旁边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以及……他姨妈程悦。

“林清呢？”程拾道，“我为什么会到这里？”

昨天林清还在和他过周年纪念日。

程悦的表情很不好，她讽刺道：“林清林清！一个死了的男的，你怎么不去地狱找他！”

程拾几乎可以忽略程悦的谩骂。

他父母走得早，从小寄人篱下和姨妈生活，和林清在一起后，才从程悦家搬了出来。程悦看不起他，也连着看不起林清。

程拾用尽力气从病床上坐起来，“姨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允许你说林清！昨天他还在我家，他活得好好的！”

程悦似乎是被这话气笑了。

她道：“程拾，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林清掉水里死了！尸体打捞了两天才出来！都巨人观了！”

程拾被逗笑了。

他望着周围的医生，“你们都是庸医吗？有病的人在那里胡言乱语，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是我？”

几名医生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开口：“程拾先生……您有些精神问题，您的爱人确实去世了。”

“至于那些您看到的画面，是幻觉……”

程拾怔住，随即笑了。

“都是庸医。”

他的爱人，他怎么会分辨不出真假？

程拾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他的头却一阵剧痛。

这几天和林清在一起的画面开始扭曲，逐渐和林清的死相结合到一起。

他也疯了？

程拾擡手狠狠砸了两下头，但很快又被阻拦住。

“程拾先生！我们知道您伤心过度，但是……您还是接受下现实吧。”一名医生道。

程拾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什么现实？林清死了的现实？

一群人在这里造谣。

他甩开周围的人，穿鞋就往病房外面走。他不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多久，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程悦跟在他后面，骂个没完，说他有病，有癫病。

一直跟到家里，程悦都没骂完，“你那么喜欢他你就陪他去死啊！死前把腰子捐了吧，医院的钱我可不愿意白给你出！”

程拾忽略她的骂声，在家里寻找林清的影子。

“宝宝！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玩捉迷藏！”

没有回应，没有那个可爱的身影从纸箱里跳出来。

程拾有些生气了，他讨厌林清不辞而别。

他回想起林清带回来的“茶叶”，林清说过，只要找不到他，喝下些就可以再见到他。

程拾循着记忆找那个放“茶叶”的小罐子，他清楚地记得放在了厨房，和醋瓶放在一起。

可他打开柜门的时候，发现那个位置空了。

程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该不会在找那瓶子屎吧。”

程拾颤抖着望向她，怒道：“哪去了！”

那是他和林清的周年礼物。

“那么臭，当然是扔了！”程悦根本没有一点愧疚，“听小区的人说，这是你从小区化粪池挖的？”

“你恶不恶心啊，那么多人的屎都在里面，发酵了又发酵！里面全是细菌病毒！那里面根本没有林清的！”

程悦幸灾乐祸地戳了戳自己脑袋，“你就吃这个吃坏脑子的！你得了癫病！才会看见林清，他早就死了！”

“承认下现实，有那么难吗？想你家那位就把钱给我，自己去殉情，别等着医院再通知我，好不好？”

一句句话。

程拾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一次，脑袋里的画面格外清晰。

是林清出门时说的那句“我出门了，很快回来。”

是他顺着街道走，一遍遍喊林清的名字没有回应。

是他接到电话，看着林清被人打捞到岸上，身体浮白肿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