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仙笋
西北风呼啸不止。这一夜，褚葛明因为疲惫，睡得格外香。天快亮时，猛然感到右腿有些疼。
秦景已经点起火堆，正在刷牙。褚葛明从帐篷里爬出来，一瘸一拐，拎起洗漱袋走到溪边。
每一步似被针锥，昨日痛感并没如此强烈。秦景起得早，现在有些困，啃两口面包，盖上毯子睡去。
实际上一晚半梦半醒。他家的事情或多或少会传出去。褚葛明也许早就听说。
或者早就知道，只是碍于朋友情面，不好询问，怕他难为情。
出发那天，收拾完东西，满心欢喜去等黄雨桐。背包出门，骑车不到十丈远，黄雨桐母亲拿着扫帚追来。
不论如何不让黄雨桐一起去，打在她身上，疼在他心里，无奈作罢。至于原因，卢雨桐母亲只说她不学好。
“不学好”那三个字若有所指，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疼痛不可嗔唤，更不能与人言。
黄雨桐被拦回家，他暗自决定，一定要为她找到那种嫩笋，并且拍下许多照片，权当一道来了。
褚葛明洗漱完，检查树枝上的衣服。冲锋衣早早干了，休闲裤还有些潮湿。他将包里翻了个遍。
找了一包薯片，曲奇饼干所剩不多，其他面包火腿肠还有水也不多了。坐到帐篷里，充电宝电只够充一回。
不过正如他们计划，就带两天东西，下午走时，全部清空，节省体力。
就褚葛明目前而言，他什么都不想带，包括这个帐篷。
山里空气好，褚葛明精神特别足。如果没受伤，定要向前再探。他们每次进山只到这附近，便不再前进。
看会儿电影，旁边传来呼噜声，秦景睡着了。
醒来，抹去嘴角口水，揉揉惺忪睡眼，对着正在蘑菇的褚葛明说：“我睡了多久？”
褚葛明说：“一个多小时。你看，我拣了一兜蘑菇，给你分一半。”
秦景捏捏这个，看看那个：“红伞伞、绿杆杆，吃了躺板板？”
褚葛明笑道：“什么呀，都是黑色的，这种我吃过，以前在树林里捡过。对咯，你主要想找你的仙笋，好献殷勤吧！”
秦景不好意思抓腮挠耳道：“就你知道，我可不想摘，只是好奇而已。过会儿你就回去吧。”
褚葛明问：“行李怎么办？”秦景说：“暂时放在这里，我打算轻装上阵，到里面去探一探，天黑之前回这里来住。”
收起一个帐篷，褚葛明将包里所有吃的喝的，绳索，充电宝、指南针、弹弓弹珠、登山杖、望远镜交给秦景，把蘑菇塞进包里。
褚葛明提醒道：“绳索记得带上，注意安全，一个人不比两个人。”
秦景提起包，帮褚葛明挎上道：“我发现你腿瘸了以后，越发婆妈了。”
褚葛明摇头挥手，拄杖跛行，人影渐远。秦景虽如此说，心中还是颇有不舍。
现在对他来说最有意义的事就是冒险。或许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仙笋，博得心上人青睐。
他并非贪心之辈。亲情、友情、学业和爱情四样中已得友情。再获一样，足慰平生。
喝足水，吃饱饭，秦景带上绳索、弹弓、指南针、手电筒、登山杖，系紧鞋带，捆严腰带，向着林中未知出发。
甚至开始幻想，他摘到仙笋，亲手交给雨桐。黄雨桐笑起来，柳眉弯弯如月，杏眼闪烁如星。
他的世界就也被那皎皎月光照耀，漫天星光点缀。任何不幸与悲哀，都会开出绚烂的花朵。
褚葛明到家已是傍晚。吃过晚饭，野蘑菇分出三份，秦景、赵国茂、黄雨桐一人一份。
当晚送去秦景家，卧室里黑漆漆。电筒照亮，地上两个白酒瓶乱倒，地上全是花生壳。秦父烂醉，见来问道：“秦景怎么没一起回来。”
褚葛明说：“我有点事，先回来了。”秦父醉眼朦胧，并未看出褚葛明受伤。
放下蘑菇，褚葛明合上房门，下楼去了。楼下麻将声响，都是老主顾，交钱全凭自觉。
褚葛明又回家提第二袋。父亲褚洪啸说：“明天再去送吧，腿都伤了，也不差这会儿。”
褚葛明说：“爸，没啥大碍，你也看过了，就是擦破皮。我是肌肉酸疼，一下走太多路了。早点拿过去，说不定人家晚上就能吃上。”
褚洪啸说：“快去快回。今晚早点睡，明早，我们一起去市里，给你买身衣服。”
褚葛明先给黄雨桐打电话。“你谁啊？”
褚葛明说：“阿姨好，我是黄雨桐同学，秦景让我带了点野蘑菇。”
她母亲说：“你不会那天气我不叫她出去，拿毒蘑菇来毒我们吧？”
褚葛明耐心解释到：“没有，这种蘑菇我吃过好几回，炒熟就行。”
她母亲说：“你放门口吧，她这会儿有事。我先给你敲个警钟，别打我女儿主意。她以后是要嫁给有钱人的，不是你们这种平头小户。所以，学生时期，你们谁都别动歪脑筋。怎么不说话，听到没有！”
褚葛明说：“听到了！阿姨。记得帮我转达。”
她母亲说：“一点破蘑菇，啰哩吧嗦。我说的话，你也要记住，更要转达给那个秦景。不然我到你家去找你爸妈！”
“知——”话未说完，那头挂断电话。褚葛明将塑料袋拴在门环上，便离去了。走出百米，黄雨桐追上来。
她披头散发，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卢雨桐低下头说：“对不起，我替我妈向你道歉。你不会生我气吧？”
褚葛明摇头强挤出笑容说：“不会，蘑菇收到就好，别枉费秦景一番心意就好。”
黄雨桐用手梳理着头发说：“景娃子人呢？”
褚葛明说：“找仙笋，没回来。”黄雨桐：“他个傻瓜，我听人乱说的，只是不想待在家里。你快和他打电话叫他回来吧。”
褚葛明叹气说：“他也许也不想待在家。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