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嗯。”瑞斯细致地擦去了林渺唇角的葡萄汁液,从鼻腔中应出声。

屠戮魔物、看守地狱的一百年里，他早已习惯了血淋淋的伤口、被撕裂的皮肉，习惯了与疼痛共生。

或者说,在并无必要的前提下,选择每日定时定点前往冥河战斗,倒更像是暴怒首在主动追寻疼痛。

“不影响。”他垂眼。

恶魔都这样说了，林渺也不能强行让他“有事”。她想了想：“当时在猎场，安维大人从国王身上逼问出了什么？”

暴怒首本能地不愿少女口中提及他那抢先上位的弟弟，长睫挡住眼底一瞬的晦涩：“他没问出什么。那只鸟来得很早,他感知到了光明的气息后就直接下了死手……可惜不够快。”

最后一句多少带了点讽刺的口吻。

“今晚去藏宝室之前，你可以顺便亲自拷问国王。”

“怎么感觉您比我还急切？”林渺不由道,“我们都还不知道藏宝室里到底有什么。”

“……早些发掘线索,也许还能早些找到解开腰上这条锁链的方法。”三头犬慢声说，“……至少你还多个能用的战力。”

林渺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失落,故意逗他：“我最初到您的城堡那会,您可是自信得很？”

”我现在也很自信。”恶魔扬了扬下巴,轻哼，“这条锁链至少禁锢了我五成的力量,若我在全盛时期，别说几只鸟，那位我也有一战之力。”

“……您有想过吗，这条链子会是谁束上的？”

“总归是天堂吧。从战争结束,我苏醒后就在了。”恶魔兴趣缺缺，“不是那位就是废物鸟们,其他人还没这本事。”

天堂为了约束三头犬制造的锁链，削掉他一半的魔力，却还能在暴怒天赋开启时为他所用？林渺觉得有点离谱,但又没什么证据反驳，只得作罢。

“那您等我回来。”

她给了恶魔一个脸颊吻。

*

阿尔温已经连续两天没怎么睡觉了。

莫名其妙在树林里被打晕；醒来后莫名其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王宫，一堆人围在他床边哭，告诉他他险些一命呜呼，幸好光明神保佑给他续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身体有劲到可以立刻下床跑个三千米；

大王子莫名其妙成了刺杀案的元凶被下了狱；国王莫名其妙得了怪病卧床不起，自己就被莫名其妙任命为了摄政王，王子府的门槛差点被那些个贵族踏烂——

莫名其妙。

他忙着处理政务、接待贵族、肃清某些势力，忙地像个陀螺不停地旋转，导致当他一抬眼，看见殿柱后那黑发黑眸、冲着他弯唇的少女，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自己被抽着转了太多圈而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幻觉。

怎么看到他的“妙”了呢。

“好久不见，四王子殿下。”疑似幻觉的少女笑吟吟地走到他桌前，伸出五指在他眼前一晃。“我们的合作很成功嘛。”

“……”阿尔温张了张口，蜜糖色的眼眸好似完全呆滞了，只能被动地地倒映出林渺狡黠灵动的神情。

“咦？阿尔温不欢迎我吗？”

林渺一挑眉，佯装受伤地捧住心口，“我好歹也算个功臣啊。”

“弟……弟妹……”阿尔温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口水吞咽的声音，他不确定她有没有注意到。“尤莉亚，你……怎么样？！”

“如您所见，还活着。”林渺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恭喜您，得偿所愿。”

“……这一切，包括大王兄下狱，发现七王弟的尸体，都是你事先计划好的？”阿尔温略带僵硬地问道。

七王弟的尸体……？

怎么她和三头犬打听到的是“七王子畏罪失踪”呢？难道说后来切西娅又伪造了一具尸体，王室碍于脸面对外瞒下了？

林渺意识到阿尔温误会了，但她也没有解释的想法：”怎么，四王子认为我的手段太过狠辣？”

要真是这样，这令牌不给也罢；

反正她的目的也只是引出大法师，人间的王位谁坐不是坐呢。

“不是！”阿尔温急急地站起身，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这样以为……王室兄弟的手段只会更加残忍。”

他的双手攥住了桌沿，指节用力：”我……我……”

”我只是想问，其实莉亚小姐根本就不爱七王弟吧？”

“……哈？”林渺没明白事情的走向，“这与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我的意思是……我想……”

他磕磕绊绊地从口中蹦出字句来，沉默半晌后忽然用力揪住了那头灿烂的金发。

这实在不像一个高贵的王子殿下能做出来的举动，但可能生在这个王宫里，阿尔温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高贵。

要说高贵，还得是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吧？

王位……王位……

在母妃死后，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的愿望。

触手可及了。

四王子殿下短暂的迷糊过后，飞快地猜出了前七王子妃来找他的意图。

只要拿到令牌，号令塔姆骑士团，真正得到王位也不过是探囊取物。

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有可能冒犯到她、惹恼到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