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夜晚很快就到来了。太阳刚刚落山,街上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人们的叫喊。伊桑整理好铠甲,拿着剑直接下了楼,路过丹尼尔房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但看到房门紧闭他就知道丹尼尔还没有醒,只好转身离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着之前克洛德说的话,过往的场景一幕幕重现,搅得他无法入眠。后来他的意识终于昏沉了,半梦半醒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他记不太清母亲的样貌了,因为她去世的时候他还未通人事,对那些记忆很是模糊,但梦里他却好像很熟悉她。母亲坐在高楼的窗台前,阳光落到她的身上,她的神情安详又宁静,眉毛很浓,轮廓很美,就像神殿中的壁画。
他想去触碰她,于是伸出一只手,他看见那是一只属于婴孩的小手。
奥莉薇娅这时转过头来,看到他那只手,对他粲然一笑,轻柔地说:“伊桑,你又在找我啦?”
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全是婴儿无意识的咿呀之语。
奥莉薇娅笑着看他,却并不上前,只是坐在那里,像是不会活动一般。她对旁边说:“克洛德,把弟弟抱过来给我看看。”
他被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一抬头看到的一张稚嫩却依稀熟悉的脸,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眉目间却已经带着矜贵之色。
克洛德不太情愿地把他抱起来交给母亲,撇撇嘴说:“他好麻烦啊。”
奥莉薇娅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他是你弟弟,不能这样说他。”
“那也麻烦,”他听到克洛德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用威胁一样的语气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掉!”接着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一点也不疼。
奥莉薇娅温柔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克洛德,她眼中的笑意那么浓,浓到看不见一丝痛苦和悲哀。
伊桑一边想着一边下了楼,想到最后他有些难受,抬起头忽然发现克洛德正站在楼梯口。
他咽了一口唾沫,有点不敢上前。
“哥……我要出去了。”他小声说着,快速从他身边走过。
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克洛德语调平平地说:“伊桑,我们谈谈。”
“有什么事情等回来再说吧,”他嗫嚅道,“我、我要去带领军队抵抗魔物,它们一到天黑就会出现。”
“伊桑,”他的声音冷淡,却像雪山下的岩浆,正在压抑着爆发,“我回来找你不是为了耽误时间的。”
伊桑有点委屈地低下头,他的眼皮耷拉着,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不明白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他沉着脸说,“就算你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同意,我有办法带你走。”
伊桑诧异地看着他,忍不住叫起来:“为什么?!”
“你就那么想留在这里等死?”克洛德冷冰冰地反问,他侧着身倚在墙边,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闲散地站着看他。
他的姿势很随意,但语气却锐利得可怕。
伊桑因为他的语气反而愤怒了,积蓄已久的失落和郁闷一齐迸发出来,他的脸都涨红了,吼道:“不用你管我!”
他噔噔噔几步冲下了楼,憋了一肚子没处发泄,忍了又忍没憋住,转身叉起腰冲楼上喊:“你这种脾气——没女孩会喜欢的!”
显然他还并不知道棠的事。
克洛德不以为意地冷哼了一声:“我没心情跟你扯这些,现在,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不!”伊桑愤愤地说,他气呼呼地回过身往前冲,一时没看见身后的人猛地撞了上去。
棠猝不及防被他撞向一边,整个人往墙上一扑,额头磕到了墙壁上的鹿角装饰,陡然的刺痛顿时令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哼了一声捂着头半弓下身。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伊桑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她,眼里的歉疚几乎要溢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我没看见,你没事吧?”
棠双手捂着额头,感觉伤处一阵火燎似的疼,她疼得说不出话来,软软地靠在墙上缓解痛楚。她还没从这个意外中回过神来,手就被强行从额头上扯下,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下。
克洛德攥着她的手腕,皱着眉说:“你们就不能——”他的话猛地收住,一双蓝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棠还疼得吸气,她见他神情怪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那么看我?”
克洛德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要离得远点看清什么,而且他的表情也很古怪。
她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眉骨牵动着伤处又是一阵刺痛,她转头看向伊桑:“我怎么了吗?”
伊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啊,不过流了点血……诶?!”
……流血了?
棠蓦地怔在原地,她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柔软的手心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正静静地流淌着。
怎么会流血呢?!
她错愕地望着手心里的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拿下来一看,手指已经沾上了血渍。
眼看着克洛德和棠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伊桑想起了那次宴会后他在治安所外面听到的雷忒恩和佩拉的谈话,他依稀记得那个时候雷忒恩说她是不会流血的。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正巧这时安妮路过,他虽然疑惑但还是担心棠的伤势,连忙拉过安妮说:“棠小姐受伤了,你帮她包扎一下吧。”
安妮往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她走上前来查看了一下棠的伤口,松了一口气说:“还好只是皮外伤,不过也挺奇怪的,磕着这里怎么只流这么一点血呢?”
她一脸茫然地问:“什么意思?”不是应该一点血也不流的吗?
“哎呀,你看看外面那些头部受伤的人,哪一个不是血流如注的,你已经好很多了,只需要稍微包一下就好,跟我来吧。”说完她拉着棠往茶厅走。
伊桑担忧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有点心虚地咬了咬唇,他见克洛德似乎在深思什么,没工夫管他,便趁机抬脚跑出门去了。
克洛德并非没有看见他的溜走,他只是被刚才所见的搅乱了心思。
棠怎么会流血呢?她是偶人,之前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外伤都能不治自愈,为什么现在却流血了?
即使是那一丁点血液也说明了她的体质在变化,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吗?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了茶厅。
安妮已经处理好了她的伤口,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记得不要沾水,亲爱的,你的头是铁做的吗,就流了这么点血,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