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急诊（1）
朱樱一边和于明明周逸帆聊天，一边发愁晚上吃什么。最近，她的食欲非常不好，经常反酸、腹胀，难受的很。就像今天，早上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半片面包，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大半个金枪鱼三明治，现在都七点多了，按说早该饿了，可是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可是晚饭总是要吃的。朱樱最近忙得昏天黑地，已经好久没有去买菜了。除了牛奶面包和鸡蛋，冰箱里面就只剩下一个蔫巴巴的西红柿和两棵黄巴巴的小油菜，冷冻室里还有一坨冻得梆梆硬的猪肉，一想到那没放过血，还带着骚气的猪肉，朱樱就没了胃口。柜子里还有意大利面和一袋挂面，她下了一小把面条，加了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小油菜掰得只剩下两三片叶子，也丢了进去。
面条下好之后，她勉强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肚子一阵隐隐作疼，朱樱暗想，是要来例假了吗？她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下去，准备到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明天就放春假了，文章也发出去了，今天晚上就偷一回懒，不去办公室了吧。
她盖上被子蜷在床上，不由得想起那一年九月，在国家理工大学第一次来例假时，关老师照顾自己的情形来。那一次好像是例假提前了，穿的少，没吃药，空调太冷，害得自己小腹剧疼，难受得蜷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滚。给关老师发了语音请假，没几分钟他就回了办公室。
一开始他满脸紧张，关切地看着自己，执意要带自己去校医院看病；后来听说自己来例假，他像是被水蒸气烫了一样，忙不迭地缩回手，眨了眨那双清澈的眼睛，满脸通红，眸光闪闪地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跑了，都没和自己打招呼。那副又羞又窘的样子，哪里像平时那个成熟儒雅的老师，倒像是个青涩的高中生。
后来，他找了两个女生过来照顾自己，还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绒衣交给那个女生，让她给自己盖上。那件衣服好暖好舒服，好像盖上以后，肚子就立马不疼了。可是这床被子却一点都不保暖。
朱樱下了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绢袋，关山的那条灰色羊绒围巾被卷得整整齐齐，放在绢袋里。朱樱解开绢袋扎口的丝带，把围巾拿出来摩挲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原样放回了盒子里。
朱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但反酸腹痛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肚子胀得难受。这应该不是要来例假了，来例假是下腹疼，这一次是上腹部，像是胃痛，我得了胃炎了吗？朱樱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会得胃炎？咖啡喝多了吗？可是自己在国内也喝咖啡呀？
不对，在国内也喝咖啡，不过一般都是上午九、十点的时候喝，一天最多喝一杯。
组里的咖啡机第一次使用的时候，关老师给大家一人煮了一杯，还特意叮嘱大家一定不要空腹喝咖啡。后来，组里的咖啡机旁边都放了些小零食，燕麦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到了这里，咖啡机旁边没有零食，牛奶也经常断货，自己没时间折腾，经常喝黑咖啡，有时一天三四杯，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导致胃疼？
又过了一会儿，肚子愈发难受，翻江倒海一般的感觉，她终于忍不住，抱着马桶，把刚刚吃下去的晚饭都吐了出来。吐完了以后，还是难受得很，朱樱扶着墙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喝了下去。喝完水后，朱樱盖着棉被蜷做一团，想看看保暖有没有用，但是腹痛反酸的感觉一直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严重。她痛得泪水涟涟，提高声音喊了两声：“明明姐，明明姐，你在家吗？”
半天都没有人回应，朱樱摸出手机，发出了和于明明语音通话的申请。于明明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带着耳机听音乐、做作业，看到朱樱的语音通话邀请，她感到非常奇怪：在一个屋子里住着，为什么要和我语音通话？
接通以后，手机里传出朱樱虚弱的声音：“明明姐，我肚子好痛。”于明明大吃一惊，“我马上来。”她三步两步跑到朱樱的房间，敲了敲门，没想到门是开虚掩着的。于明明冲进去一看，朱樱蜷在床上，满头冷汗，嘴唇已经变成白色。
“你怎么了！”
“肚子痛。”
于明明把被子掀开一个小角，伸手在胃部摸了摸：“是这里吗？”
“痛～”
朱樱满头大汗，薄薄的t恤已经湿透了。
于明明也慌了神：“我带你去医院吧，你的保险卡呢？”
“钱包里。”
“好。”
于明明飞快地换了件衣服，带上包，给朱樱穿上外套，扶着朱樱到了车库。
“开我家的车吧。”于明明把朱樱扶上驾驶座，“你是哪个保险计划？”
“californiahealthcare加州医疗卫生”
“那和我们一样，就去huntingtonhospital（亨廷顿医院）吧。”
医院离他们的住所不远，开车不过五分钟左右，是caltech所在的帕萨迪纳市最大的一家医院。到了医院，于明明拿着朱樱的保险卡，花了五十美元挂了个急诊号，帮着朱樱填了三四页张纸的表格，然后两个人就坐在急诊室里面干等着。
晚上九点多，急诊室里人山人海，各种年纪的，看不出有什么毛病的大人、小孩、孕妇、外伤病人，还有哼哼唧唧的醉汉。
于明明拿出纸巾给朱樱擦汗，还抽空给周逸帆打了个电话：“朱樱病了，胃疼，我带她来了急诊室……亨廷顿医院……还没呢，急诊室里面人特别多……我知道，你做完实验，自己回家吧。”
美国医生的门诊需要预约，一般都要几天或几个礼拜才能排到。药品管制也极其严格，没有医生处方，在药店里根本买不到处方药。所以如果临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去急诊室，才能见到医生，才能拿到处方药。再加上那些真正需要看急诊的重症和急诊病人，任何时候去急诊室，都是人满为患。医生和护士会根据病人的状况，安排就诊顺序。
朱樱和于明明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来了一个护士。护士给朱樱量了一下体温和血压，面带微笑，平静地说：“bloodpressureisnormal.98.6degree，血压正常，体温98.6度（98.6华氏度，约等于37摄氏度。）”
于明明焦急地问：“miss，whencanweseethedoctor?myfriendisinpain.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医生?我的朋友很痛苦。”护士小姐面带微笑说：“thedoctoriswithotherpatients，hewillbewithyoumomentarily.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他马上就来。”
又过了一会儿，几辆救护车在外面停了下来，不一会，两辆平板推车推了进来，推车上的病人头上和身上缠着绷带，衣服上满是血迹，看来是两个受了外伤的人。
于明明担心地看了朱樱一眼，朱樱无奈地苦笑。于明明握着朱樱的手，给她擦汗，不住地安慰她。等到十点半，周逸帆打电话过来，于明明回答：“……还没见到医生……没有什么好转，胃还是疼得厉害。一直在流冷汗……急诊室里面人特别多。刚刚才进来两个出车祸的，血淋淋的，医生护士都去忙那几个人了……你自己先回家吧……”
挂了电话，于明明握了握朱樱的手：“要不然我再去找找护士？”
朱樱虚弱地摇了摇头：“他们忙。”
于明明心疼地给朱樱擦了擦汗：“能忍得住吗？”朱樱没有力气说话，默默地点点头。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周逸帆居然和张子杨一块来了。朱樱闭着眼睛蜷成一团坐在椅子上，于明明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听见声音，朱樱抬起头睁开眼睛，冲他们点了点头。周逸帆和张子杨把于明明招呼到一旁，小声商量了一会。谈完之后，于明明蹲下来，小声问朱樱：“张子杨有从国内带来的胃药，你想不想吃一点？他说他以前胃疼的时候，吃了挺有效的。我看这还且得等一阵子。”
朱樱稍微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于明明把张子扬带过来的一个保温杯递给了朱樱，又给了朱樱两盒胃药。朱樱打开保温杯的盖子，里面是半杯热气腾腾的热水。张子杨热心地说：“是白开水，我在家里烧的，我怕这里没有开水。杯子是干净的，我洗过，又用开水烫过了。你把药倒到里面和匀了就行。”
朱樱犹豫了片刻，从饮水器边拿了个干净的一次性纸杯，按药袋上的说明冲了冲剂喝下去，又把药丸吃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朱樱感觉好些了。见于明明、周逸帆和张子杨都在旁边陪着自己，她心里过于不去，“明明姐，你和周逸帆，还有张子扬，都回去吧！看完了病，我自己叫个uber回去就行了。你们明天还有事吧？”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夜里坐uber，太不安全了。”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周逸帆回过头和张子杨商量：“要不你先回去。我老婆开车来了，我们和朱樱住在一起，回去很方便。你和我们不在同一个方向。”
张子杨顿了一下，说：“我的胃也不好，uu看书经常看医生，对这个有经验。反正是明天是周末，我下午去实验室也行。”
等到了凌晨十二点多，医生还是没有来，周逸帆去了护士台咨询：“miss，whencanweseethedoctor?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看医生？”
护士台的护士小姐态度很好，面带微笑说：“thedoctoriswithotherpatients，hewillbewithyoushortly.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他马上就来。”
大家又等了一会儿，周逸帆和张子杨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干活，于明明也把手机掏了出来背单词。
到了夜里一点多，新病人不断涌进来，也要少量重病人被护士带去诊室。但急诊室里还有几十个病人，老老小小都有，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也在等待。有人去询问护士，护士面带微笑地回答：“thedoctoriswithotherpatients，hewillbewithyoumomentarily.医生正在给其他病人看病，他马上就来。”
等了四个小时都看不上医生，也不能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自己，朱樱考虑了一下，站起身来，对大家说：“看来今天晚上看不上了。咱们回去吧，我好多了，基本不疼了。”几个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朱樱，她看上去的确好多了，嘴唇有了血色，也不再继续流冷汗了，再看看急诊室里乌泱乌泱的人群，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