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萧子晏在御书房翻了个遍,一无所获,无论是他还是萧子倾竟都未能找到那玉玺在何处,这亦说明父皇很早之前便做了准备,就是怕今日之景呈现。
萧子晏不免感到头疼至极,就连父皇身边的掌事公公都不知,那父皇信任的还有何人。
他能想到的只有二人,一是早已不在朝上,没有依附任何势力的原太傅,二便只能是杜尚书了,可他并非没有去寻过杜尚书,尚书只字未提,眼下到了要紧关头,若是父皇将玉玺放于他处,他定然会将此事告知他,而杜尚书似乎亦未知晓,那便只剩下太傅了,萧子晏打定主意,要去走一遭,只是该如何从此处出去。
萧子晏想起宫中的那条密道,说不定此处会有机关就联通着那条密道,不妨找找看。
萧子晏花了些时间,将御书房各处都寻遍了,亦无法找到那机关所在,他筋疲力尽的坐在地上,忽的他瞧见了那书案之下的一处凸起,萧子晏撑起身子,慢慢的挪过去,伸出手按了下去,那巨大的柜子竟翻转了过去,露出了一扇门,萧子晏心道,这机关藏的真深,怕是压根就没外人能发现,御书房本就不是随意能进来的地方,加上亦无人回蹲下去看这书案底下有什么。
萧子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里走去。
密道相对狭窄,但若是人通行绰绰有余,只是里面暗的能看到微弱的天光,亦不知从何处而来,萧子晏摸索着往里走,渐渐的他发现竟越走越冷,他擡手摸了摸周围的墙壁,寒意更为深重,他之前就有所猜测,所谓的密道应是旧时用来从宫外运送一些冰盐类的物质,所以这暗道常年冰寒,亦是为了保存那些物质,皇宫之中就专门有存放冰的冰窟,之前他倒是从未注意过这些冰暴露在烈阳之下在炎热酷暑的时节又是如何运送进入宫中的,现在看来就是这条密道。
密道很长,算算距离应已延伸出宫外,那他们便可提前将金吾卫藏在此处,等待时机,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还有,那些大臣如今被困在何处还无从得知,出去之后,他得先去寻一趟太傅,太傅应当知晓他要的答案。
萧子晏沿着这条密道一直走至尽头,尽头处竟是一条死路,他不敢相信,只能四处搜寻出口,最后看到一缕阳光从头顶而落,便猜测出口在上方,只是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如果仅靠他一人,应该是无法上去的,萧子晏从腰身里侧抽出匕首,借着四周的墙壁而往上爬了点距离,虽然狼狈的不行,但总算让他爬到了洞口处,他将匕首用力插进那条缝隙,而后用内力将堵住洞口已经僵硬石化的泥土震碎,终于得以重见天光,萧子晏擡手遮了下自己的眼睛,从洞口一跃而起,他将匕首拔出,最后放回腰间,他看着满身脏兮兮的自己,强忍着不适去观察四周的状况。
好在此处显然是京城市井巷子里的一口井,荒废多年,周围是一间早已废弃的屋舍,院中长满了杂草。
萧子晏往外走,离开了此处。
为了不被人盯上,便顺着此路走了小道,一直走至风雨楼的后门处,他并未敲门而是翻了进去。
萧子晏从后门走上了楼,他在风雨楼一直有一个专属的房间,里面有换洗的衣物。
他将自己洗干净,换了身舒适的衣裳,然后将长发束起,门外却在此时传来了动静,敲门声三长两短。
是他在风雨楼订下的暗号,来人是云烟。
萧子晏打开门,云烟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她进门之后,将门重新上锁。
云烟单膝下跪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萧子晏让她起来,哭笑不得道:“你家公子本事大的很,又不是死了,先起来。”
云烟将萧子恒他们几人在此处谋划告知了萧子晏,萧子晏觉得十分欣慰,“做的不错,我这四哥如何?”
云烟诚实道:“看着不正经,做事却挺靠谱的,还有小寒霜,虽年纪尚轻,但在公子不在时,亦能独当一面,相当不错。”
萧子晏紧绷的心总算能松了松,“也就是说我四哥已经去了金吾卫营调兵,之后便还要进宫一趟?”
云烟回道:“是。他还是想去寻他太后和祺妃,如果她们二人尚能站在我们一处,那世家亦不会再容忍二皇子的行径。”
萧子晏坐下,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想法不错,但世家如今怕是不想做这出头鸟,我四哥定然要对他这母后失望,不过……太后不一定。”
“太后毕竟是我父皇的生母,他虽想让我四哥继位,但他绝不能看见我父皇因此而出任何的事,这些年太后和我父皇的关系相当微妙,父皇一边担心太后母族的势力过于强大,他不想做那任人摆布的傀儡。我父皇亦是将权势看的比谁都重,换句话而言只要是坐上了那个位子,便很多事很多时候皆身不由己,那是权利的象征,更是无形的枷锁。”
想到此处,萧子晏的心莫名有些不安,亦不知为何。
那藏在暗处的刀锋终于袭来,列如那猛烈的暴雨,滑落屋檐,猛然下坠,心中压上了千吨巨石。
难以喘息。
萧子晏回神,问道:“楚江是否赶来汇合了?”
云烟点头,“他们已经跟随四殿下前往金吾卫营,之后四殿下便要入宫。”
萧子晏望着渐渐落下的暮色,乌云密布,遮住了原本还亮着的天,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萧子晏用白色面纱遮住了容颜,只身一人前往太傅府邸。
好在太傅府邸并未建在繁华之处,而是落座在极为静僻的巷子里,雨滴落下,萧子晏到了府外,却发现府外竟无人看守,府内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心此刻如这雨水一般,倾盆而下。
萧子晏用力推了推大门却无法轻易推开,看来是里头落了锁。
他从旁侧翻入,眼前之景必是他一生之痛。
府内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地,而他最为敬重是太傅,被白绫勒住了脖颈悬挂于正厅房梁之上。
他闭着眼,周围只有雨滴落下屋檐之声,那雨水很快就淋湿了身体,他像是入了那冰窖一般,全身已然没了知觉。
萧子晏扯下面纱,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近,他拖着沉重的身子,走至太傅身前,萧子晏发疯似的从地上找寻着什么,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把早已沾满鲜血的长刀,他一跃而上划断白绫,而后扔掉手中的利刃,双腿发软的厉害,他亦再也无法支撑,跪在了地上,地上混杂着鲜血的雨水溅上了白衫,白衫被血水染红湿透。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般,红了眼眶,无声的落下了眼泪,暴雨越发猛烈,让他睁不开眼。
萧子晏在雨中失声痛哭,他用手疯狂的揪着自己的衣领,而大雨则揪着他麻木的心。
“太傅……”萧子晏狼狈的擡起眼,迟缓的用手机擦了擦自己的双眼,他的声音早已嘶哑,那咽喉处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他强忍着疼痛,艰难的想要发出声音,“先生……”
“先生——”
“先生!”
地上的人却早已不会给予他回应,那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萧子晏这前半生一直在失去。
他想要留住些什么,就拼命的去得到,到最后却什么都留不住。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存在,却守护不了身边最爱之人,他们都慢慢的离自己而去,所以他越发的爱权利,他记得只要自己握住了权势,便早也不会失去,可如今到头来仍旧如此,是他太贪心了吗?
是他太贪心了吗。
萧子晏痛苦的想,为何他的心四分五裂,从无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