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常晚晴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冥思苦想,认为是自己又长大了一岁,终究与先前的自己有些不同,不可混为一谈。回程的路上罕见没有黏着胡映璇说话,反倒是和她一起煮茶焚香,做了一回文静淑女。
胡映璇好奇她为何一夜之间竟有如此变化,常晚晴沉吟半晌,道:“阿璇,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可给胡映璇难住了。没头没尾的,她的这个姐妹总有些想一出是一出,这会儿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这般发问,她犹豫了会儿,道:“你这是怎么了,常伯父昨日可是说什么了?”
常晚晴张牙舞爪地扑向她:“夸夸我也不行嘛!”
她又问:“那你觉得孟拂寒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大人……”胡映璇道:“我其实一直觉得孟大人人挺不错的,做事沉稳细致……我祖父的脾性你应当知晓吧,他都时常称赞孟大人呢。”
在朝中做事究竟如何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知晓?还不是在家中听长辈提及:“光看太子殿下那样倚重他,圣上也对他多有青睐,便知孟大人本事是极不错的。至于为人……”
她看了一眼常晚晴:“与孟大人朝夕相处的是你,我如何评价?”
常晚晴将煮好的茶斟给胡映璇,动作轻缓雅致,“我就是心里拿不准,所以才问你呢。”
细想着近来的事,她缓声道:“之前不是与你说,孟拂寒这人心机深沉,十有八九是想要我情根深种,然后报复我么?”
“……嗯,”胡映璇迟疑:“是这么说过,现在如何?”
“凭心而论,他对我不算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常晚晴实事求是:“就是……”
正因如此,她才会有一丝不确定。孟拂寒真就想要这样报复她?如若不然,为什么对她百般纵容,知晓她的喜好,为她深夜洗手做羹汤,为她准备这样的生辰贺礼?
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要对她好吧?她也不是没见过寻常夫妻,这样的世家姻缘,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已经是不容易,若能两心相许,便是能被称赞的佳话。世间对男子总是宽容些的,只要待妻子有几分好,便值得大书特书。可孟拂寒对她这般,也不见他往外邀功,姑母他们似是并不知晓。
就连昨夜,他大可以带着众人一道前去。
常晚晴靠在胡映璇肩膀上,细细想着近来之事。
“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还不确定。等我一确定立马跟你说。”
胡映璇温柔笑开:“好呀。”
回京后的日子过得极快,没过几日,常佺去往北疆,常晚晴与孟拂寒一道送他。常佺依旧没说出什么话来,还是常晚晴率先道:“阿爹在外面注意身子,如今年岁大了,更要保重才是。”
这些年与常佺少有和气说话的时候。她别扭的根源在于阿娘与兄长,都过去了这么久,往事也早就随风淡去,她近来顺心如意,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人开心。
常佺瞬时便红了眼眶,点头应声,将女儿女婿的手交握在一处,看着孟拂寒那稳重的模样,到底是放心了许多。他改不了老毛病,没忘了叮嘱:“莫要让她再胡闹了,适可而止,你多盯着些,让她少去和她姑母撒娇……”
常晚晴耳力不错,闻言两只眼睛一横,给一生征战沙场,威镇千军的堂堂越国公瞧得噤了声,几十岁的人飞快往城外走,上马头也不回地率领着亲卫走了。
孟拂寒唇角上扬,深如寒潭的长眸绽开轻浅笑意:“阿晴也太耳聪目明了些。”
常晚晴发现他最近很喜欢叫自己阿晴。虽说以前也叫过,但大都是在需要故作亲昵的时候,譬如在陈氏与孟安礼面前,譬如在皇后跟前。但他最近常常这样唤她,让她总有些耳尖发烫,好像他们真的很亲近一般。
这算什么,她想,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吗?
常晚晴往回走,道:“你们说我坏话,还不准我听见了?”
“那要如何赔罪,阿晴才能高兴?”
孟拂寒跟在她半步之后,不远不近:“醉月楼新来了个扬州厨子,听说手艺很不错,很会做糕点酥酪一类,你应当会喜欢。”
常晚晴顿住脚步:“记你账上。”
孟拂寒莞尔:“这是自然。”
他拉过常晚晴的手腕,指腹之下,是女子鲜活跳动着的脉搏:“自家产业,谁的账上都一样。”
因着送常佺出京,他告了半日的假,忙里偷闲地带常晚晴到醉月楼来。范叔前几日去府上给常晚晴看过账本,只是在孟府人多眼杂,醉月楼的生意又没几人知晓与孟拂寒有关,常晚晴没有多留。今日想着要好好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醉月楼掌柜,却被告知他南下寻几味难得的香料,与过阵子要上的新菜式有关。
常晚晴还挺稀奇:“醉月楼一直都这么研究新菜式的么?”她以为自己吃过的美食已经不算少了,也常能品尝到一些来自各地的风味,但醉月楼的几个招牌一直都很合她口味,每隔一阵子所出的新品几乎是长在她舌尖上的一般,总是她喜欢的。
不说的话她也想不起来,这么一提,她也想起了醉月楼开了不过几年,便能在京中打响名头,靠得就是这时常创新的味道,多方各地口味的融合,让见惯了稀奇的京中贵族们也能感觉到几分特别。
“想要做生意,自然要寻求些不同的出路,”孟拂寒与她说话声音平缓耐心,听着竟没以前那么冷冰冰的惹人讨厌了:“早年间并无多少银钱,靠得就是厨子。”
常晚晴听着他说话,倒与印象中的孟拂寒不甚相同。成婚以前,她总觉得孟拂寒大概也是那种自视甚高,不屑于金钱俗物之人,如今却发现他甚至还有几分精通,像是潜心研究过一般,来了兴致:“你怎的会开酒楼?早年没有银钱,是孟家当时并不丰裕么?”
好歹也是孟家的公子,似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说大富大贵,和寻常百姓定然是不同的。这样的世家子弟谁手上没有些银子,便是地契田庄一类也是大把。更何况孟安礼在户部经营多年,常晚晴不信他没有捞过油水。
孟拂寒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许,道:“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常晚晴不置可否,不大理解这种困难的时候,她歪着脑袋:“那你现在算是困难吗,我可以借你银子,九出十三归。”
眼中的微光轻晃,孟拂寒擡手,将她颊边碎发捋过耳后,道:“皇后娘娘若知你还有放印子钱的心思,怕是再宠溺也要训你了。”
常晚晴坐直:“方才还说你我的账都一样,让我占点你的便宜怎么啦?”
“账本都交到你手上了,”孟拂寒递给她清甜的花茶:“夫人明鉴,我手上哪还有钱。”
常晚晴一笑:“你怎么近来这样会说话?从何处学的,不会是和明月姑娘学的吧?”
她故意旧事重提,反倒是放了心的表现才会这样坦然,孟拂寒瞧她一眼便知她眼中那几分狭促从何而来,道:“成婚第二日,有人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从她那里学的。”
常晚晴弯了双眼,被奉承得恰到好处,随口道:“你一会儿要去做什么?我要去泛舟听曲儿,你去不去?”
孟拂寒还有事要忙,道:“等忙过了这阵子定然陪你。早些回家,夜里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