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岁华将晚 - 令杳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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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像新酿出来的第一口米酒、初春时节嗅到的第一缕花香、秋日桂子香气最清爽的那一刻、冬雪微融时分那带着潮意的冰花。

像她尝过最最甜的蜜糖。

很难传神地描绘、形容出来,是绝对柔软的唇,可又带着与这柔软截然不同的侵略性,竹香夹杂着血腥气在她的周身萦绕,一寸寸蔓延到她身上的每个角落,逐渐将她包裹,让她陷落,直至沉迷。

“唔……”

眼角泛起些泪花,常晚晴有些吃力地想要逃开,却怎么也逃不开,她无处可退,避无可避。承受,也只能承受地擡着头,毫无阻拦地接受着来自与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样清冽,带着冷调的香气,不该掺杂着与其矛盾的血气,可它们无丝无缝地纠缠,任她如何屏息,都无法逃出这个以唇封缄的囚笼。

她逐渐失力,在这个算不上温柔的吻中丢失了方向,连呼吸的权利也忘了,因醉酒而迷蒙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像是被风雨沾湿的蝶。

她呼吸滚烫,本能地迎合着张开口,任人撕咬、啃噬,将她完全地占有,直至吞没。

不知何时重获自由。

她靠在车壁上大口呼吸,眼底水花漫出,意识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唇角的触感那样强烈,她捂着唇瓣,身子又缓缓往下滑,天水碧色的衣衫随着动作带出几分褶皱,雪白的毛领围在小脸旁,露出如何也遮挡不住的绯红面色。

她指尖按上自己的唇瓣,想起当时阿姐所说的话。

好像不讨厌。

好像……还……

唇瓣被另一人所触碰,粗砺的指尖按压在嫣红的唇畔,齿痕宛然。

他为她拭去水光,眼底幽暗,像是无奈的叹息。

“你可知我不是圣人。”

……

建平二十五年春。

这一年天暖得早,初春时节,景福殿的紫藤花便葱葱生长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打出了淡紫色的花苞。

大公主岑嘉容的婚事也在这一年敲定,婚仪定在夏日。钦天监将测算好的日子交给皇后那夜,岑嘉容叫来常晚晴,陪她饮酒。

她年岁不小,婚约早早便定了下来,只是圣上皇后不舍,留她留了许久,这才出降。她过惯了逍遥散漫的日子,听闻婚期已定,不禁悲从中来,叫来还懵懂着的妹妹,要与她一醉方休。

常晚晴彼时睁着琉璃似的双眼,看着阿姐一杯一杯地往下灌,她也有样学样,两人悄悄饮着酒,喝尽了两罐子酒液。常晚晴是头一回饮酒,没过多久便晕晕乎乎,强撑着道:“阿姐不要哭……成婚有什么不好的嘛,姑母不是说了,你还住在公主府,多了一个驸马照顾你,也不差呀。”

岑嘉容委屈落泪:“你懂什么。我此生的梦想便是如安平姑母那般,那样多自在。但你可知你未来姐夫是什么人,我自幼与他相识,他每次看我的眼神,还有素日秉性,你觉得他是能容人的吗?”

常晚晴摇头,为难道:“那怎么办啊?”

“不怎么办,”岑嘉容趴在桌子上,“他从没说过他喜欢我,正巧我也不喜欢他。成婚,成婚,烦……”

“什么样是喜欢?”常晚晴凑近她,和阿姐靠在一处:“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或是不喜欢?”

她快要及笄,听姑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及笄之后便要为她相看了。她亦是自幼顺遂,少有不如意的时候,想来婚事也该如此。可这会儿见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公主殿下都萎靡不振,心中自然惴惴。

她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那该如何判断未来那人是否为良人?

岑嘉容擡头,揉了揉妹妹的脸颊。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旁人……”

她压低声音:“喜不喜欢的,亲一口就知道了。”

“什么?”常晚晴觉得自己喝酒喝得晕晕乎乎,竟然听到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却还是认真求教:“亲哪里啊?”

岑嘉容指指她的嘴巴。

常晚晴捂住唇瓣,抿了抿唇。半晌,她好奇道:“阿姐,你亲过?”

岑嘉容白她一眼,“没有!不过我想象了一下,和他在一处浑身都不舒服,更何况是……”

她饮了口酒,趴在桌上吃着糕点。

两人在一处自来都没有什么形象,常晚晴第一回喝酒还新鲜得很,自然也控制不住酒量,一口接着一口。

她想,自己日后会和谁在一处呢?京中的高门勋贵她基本都见过,从未有人给她的感受像阿姐曾经形容过的那般,让人心跳忽然停止,又忽然加速的感觉。她想啊想,可怎么也想不清楚,努力站起身:“阿姐?”

岑嘉容已经睡着了。

常晚晴推了推她,没有推动。她知晓岑嘉容不开心,努力想要让她开心起来,两眼放空地想了许久,打定了注意。

她两手一拍:“阿姐,我去给你编个花环,像咱们小时候那样!”

常晚晴执行力超强,当即起身便去。岑嘉容在宫中的住所离她常住的景福殿很近,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居于国公府,少住宫中,但路她熟悉,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不出片刻,她便到了那紫藤花架下。

她踮起脚,想要摘花。指尖扶着花架,颤颤巍巍地够着还未长长的花枝。初春微寒,她酒后有些闷热的脸颊被风一吹,格外有些凉。她打了个寒颤,从带着淡淡花香的风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往殿中走。

要拿一个小杌子出来……就比较方便了。

殿中空无人,久无人居的景福殿没有侍从也正常,常晚晴和岑嘉容偷摸喝酒,一早就遣散了众人,她缓步而来,推开殿门的一瞬,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便萦绕了上来。

如果她此刻清醒,应该能立时意识到不对。但如今她迷糊着,在熟悉的殿中尚且寻不到方向,她一步步往屋中走去,点燃的烛火让她想起了早些时候,日日住在这里的感受,是那样的熟悉且温暖,毫无防备地往里间去。

她的脚步停止在下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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