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第55章

常晚晴感觉自己要被颠簸得吐出来了。

既是行军,速度自然不能太慢。她平日所乘马车都是宽敞明亮又舒适的，行在路上半点不颠簸。偏生这装着她的箱子又硬又沉，她直挺挺地躺在里头,总感觉自个儿被装在棺材里。

硬木板上，没躺一会儿便腰酸背痛起来。更别提行军赶路走的急,颠簸摇晃着走了一日，常晚晴又觉得自己像是个黄都要被摇匀了的蛋,头晕目眩,炎热难耐。

快要熟了。

暗黑无光的箱子里被事先留出了呼吸的气孔,透来丝丝光线。她就凭借着这样细小的光线来判断外面的白天黑夜，这会儿天色渐沉,连那么一点点的光线都消失了。

常晚晴揉了揉僵硬酸痛的脖子，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来之前,她才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早先也不是不曾问过孟拂寒，是否能随军一道去北疆。

但孟拂寒拒绝了。

他说什么“军中无女”，又说什么山高水远,北疆环境复杂,此次改革只怕困难重重，难以推行。到时候他忙乱得很，顾不上她是小事，若出了什么乱子牵连到她,才真是大事。

常晚晴见他拒绝得坚定,不情不愿地应了。

但……口头答应了是一回事,具体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她常晚晴想做的事,还有做不成的么？

还未回忆完,便听“啪嗒”一声，有人靠近。

只听来人低声道：“姑娘,姑娘？”

光线透进来的瞬间，常晚晴迫不及待擡起头来，正好撞到还未曾完全打开的箱盖。

与“吱呀”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她的痛呼。

“呜——”

常晚晴被撞得眼冒金星，又差一点咬到了舌头，眼角极快地泛出泪花，又生生憋了回去。

“姑娘，慢些。”

安四叔递来水和食物，将她从箱子里拉出来，“我说姑娘这是何苦，京都那样繁华舒适，偏要跟去北疆受苦……何苦来哉！”

常晚晴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先狠狠喝了口水。还没咽下，便一口吐了出来。

“哎？！”

安四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给递给姑娘，他五大三粗的汉子就没贴身伺候过姑娘，根本不知道怎么了，只见姑娘神色痛苦，慌忙道：“姑娘怎么了……这水也不烫啊？莫非是有毒……唔！”

“小声些——”

常晚晴手忙脚乱让安四叔噤声，“你是要旁人都发现咱们吗？”

安四赶紧压低声音：“姑娘怎么了？”

常晚晴吐了一口还不够，皱巴着小脸苦兮兮地又呸了几声：“……这是什么水啊，怎么这么难喝？”

“水？就是水啊，”安四叔摸不着头脑：“干干净净的，我看着烧的，大家都喝了，没事儿啊。”

常晚晴又勉强喝了一口：“……不行，我喝不下去。”

她这下是真要掉眼泪了。这水……压根就不是水的味道！

又硬又尖锐……可她知晓这么跟安四说他也听不明白，低声道：“这是哪个泉的水？”

“河里的，”安四道：“我亲自去打的，肯定没毒。”

“河？”

常晚晴睁大眼睛，指向不远处那条河，“你是说哪儿？！”

她噌地站起身，几乎要扶着车吐出来。

河边有不少将士正脱了衣裳洗澡，隔得再远，也能听到水声与人的笑闹声。她差点将早膳都要吐出来了，眼泪随着反胃的感觉一起涌上来。

“是小的忘了事儿，哎哟，”安四拍拍自个儿的嘴巴，“姑娘不喝水，好歹吃些东西吧。”

他将手上的糕点递过去。知晓姑娘定然吃不下干巴巴又没滋味儿的干粮和白面馒头，一早便准备好了香甜的糕点。常晚晴好容易缓过来一点，又在看到本应松散的糕点被挤压成了一坨不明物后，又怔愣住了表情。

安四自个儿也觉得不大好。讪讪收回手，将完全看不出是糕点的东西收了起来，道：“……我去为姑娘寻些热乎的来。”

“不必了，”常晚晴深吸口气，“颠簸一日，我也吃不下了。”

本就被颠簸得想吐，更别提看见这些让人难以下咽的东西。水没有水味儿，糕点没有糕点的形状，天气还这样炎热——她出了一身汗，玉澜玉漱却不在身边，运送的货物都停放在山林中，连个换衣裳的地方都没有。

她苦恼蹲下，听安四道：“姑娘，如若不成，咱们还是尽早回去吧。皇后娘娘若知晓您跟在军队里，定要生气的。”

“来都来了，”常晚晴抱着脑袋：“这会儿回去，我岂不是要让人笑话了？”

安四早年间，也是在战场上拼搏杀敌的将士，忠心勇猛，武艺高强。只是在某年的战火中受了重伤，不好再上战场，幸得越国公不弃，见他淳朴忠心，便将其带入府中，跟在常晚晴身侧，负责整个越国公府的守卫。

他在军营中亦有不少人脉，是以自家姑娘开了口，他便帮着安排了许多。

他叹口气：“姑娘为何要去北疆？若是想去领略风土人情，待北疆安定下来了，姑娘尽管去便是。若是想与姑爷一处，为何又不告诉姑爷您的行踪？”

“告诉他，他肯定会让人送我回去的。”

他对自己虽多有纵容，但正事上却并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