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和敬公主5
乾隆见怡贵人睡中仍现惊惧之色,不禁心生怜惜,对着琅嬅说:“怡贵人初孕,身体诸多不适,今日又遭此变故,着实受惊不小。”
琅嬅环顾四周,面露忧色:“皇上,怡贵人有孕在身,此番受惊过度,甚是可怜。臣妾听闻蛇乃阴毒之物,此番无故侵扰景阳宫,恐有不利。”
乾隆略作迟疑:“皇后之意如何?”琅嬅一脸关切:“皇上,景阳宫临近玄穹门,地气潮湿,日后或再有蛇虫鼠蚁滋扰,伤及龙胎,该当如何?依臣妾之见,不若让怡贵人迁居他处,以免怡贵人再次受惊。”
乾隆惊愕道:“迁居别宫?短时间内要收拾出宫殿,想必怡贵人也难以适应。”
琅嬅说道:“东西六宫有些宫殿久无人居,仓促收拾也多有不便。原本怡贵人可以迁至前面的永和宫,但永和宫不太吉利,自然是不能住的。怡贵人刚刚有孕,需要有人照顾。”
她的目光轻轻掠过如懿的脸庞:“今日怡贵人之事,幸亏有娴妃在,才得以化险为夷。不如让怡贵人暂居延禧宫,等景阳宫清除所有邪祟之物,再请怡贵人搬回即可。”
乾隆稍作犹豫,望着如懿说道:“延禧宫已有娴妃和海贵人居住,还有大阿哥,再住进去是否会太过拥挤?”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只听怡贵人轻声呻吟了一下,缓缓醒来,望见皇帝,不禁泪如雨下,怡贵人半躺着,哭诉道:“皇上来了,臣妾今日饱受惊吓,还唯恐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乾隆沉声道:“休得胡言。朕尚指望你为朕诞下一位阿哥。”他稍作思索,继而又道:“怡贵人原是皇后房中的人,长春宫也甚为宽敞,不妨仍让怡贵人移居皇后宫中,有皇后看顾,朕也可放心。”
琅嬅转过头擦了擦眼角,不自觉地露出两分悲色:“本是臣妾应尽之责。只是臣妾适才从阿哥所来,尚未来得及向皇上禀报,永琏感染风寒,身体一直不适。臣妾本想亲自照看,只怕分身乏术,有负皇上所托,难以照拂好怡贵人。”
乾隆震惊得霍然站起,失声叫道:“永琏病了,情况严重吗?”琅嬅一提起永琏,便禁不住满脸悲伤焦灼,哀声道:“都怪臣妾照顾不周,恳请皇上应允臣妾将永琏从阿哥所接回,如此臣妾便能亲自照料。等永琏病愈之后,臣妾定当送他回阿哥所。至于怡贵人,臣妾本想将她托付给慧贵妃。然而皇上也知晓,慧贵妃虽年长,却不如娴妃沉稳果断,就如同今日之事,若不是有娴妃在,怡贵人腹中胎儿恐怕也难保万全了。”
怡贵人紧紧揪住皇帝的衣袖,感激涕零道:“启禀皇上,今日多亏了娴妃娘娘遇事沉稳,帮臣妾驱赶毒蛇。可此地……”她环顾这雕梁画栋的景阳宫,脸上流露出惊恐之色:“臣妾实在是不敢再住了。”
乾隆略一思索:“那么……如懿,朕只能让怡贵人去你的延禧宫暂住了啊。”
如懿深知难以推托,便道:“臣妾回去便将正殿的两间东暖阁清扫出来,供怡贵人居住。还望怡贵人莫要嫌弃居所简陋。”
怡贵人面带喜意:“怎会呢,日后怕是要多多叨扰娴妃娘娘了。”
琅嬅亦微笑道:“如今宫中,皇上最为关心的便是娴妃与怡贵人,二人同住,皇上探望也更为便利。”
璟瑟在宫殿内巡视一周,闻到蛇莓汁的气味,便知蛇是被蛇莓汁引来的,但她并未言语。
数日后,璟瑟正在习武,荷圆匆匆来报:“公主,怡贵人见红了。”
璟瑟当即扔下长枪,用帕子擦拭额间细汗,“派人去请徐太医前往延禧宫。”徐太医是璟瑟的人,若此次能保住怡贵人的胎儿,徐太医的地位自会提升。太医们齐聚延禧宫,众妃嫔也纷纷赶来。
赵太医忙得满头大汗,犹如被水泼过一般,他手忙脚乱地去掐怡贵人的人中,又手忙脚乱地拿艾叶拼命熏,还灌入大量的汤药,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这时,徐太医如救星般在一旁说道:“皇上,微臣这儿有一丸药,或许能派上用场。”
“快!给怡贵人服下。”乾隆此时心急如焚,哪还顾得上其他,只想保住怡贵人的胎。
徐太医的药丸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怡贵人身下的血渐渐止住了。徐太医成功救了怡贵人的胎,乾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感到无比欣慰。
怡贵人得救了,乾隆松了口气,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琅嬅的宫女茹心。
她如发现了宝物一般,指着一对红烛说道:“皇上,奴婢觉得这红烛似乎有些不对劲。”
“拿来看看。”乾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茹心急忙拿着两支蜡烛走过去,将蜡烛递给乾隆。乾隆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这不过是普通的红烛,有什么异样?”
茹心伸手将其中一根蜡烛折断,说道:“请皇上仔细看看,这蜡烛有何不同?”乾隆对着阳光一看,惊讶地说:“虽然是红烛,但里头竟然掺了一些红色的碎粒,难道是内务府越来越粗心了?居然用这样的红烛。”
琅嬅凝视着红烛,仿佛要透过那微弱的烛光看穿其中的秘密。她轻声说道:“皇上,您且细看这些炭灰。如今虽已至三月末,但宫中唯有延禧宫的怡贵人因惧寒,仍使用着炭盆。这便是她阁中所用红箩炭烧下的炭灰,其色灰白。然而,若细加端详,便会发现其中的异样。”
琅嬅用那精致的护甲轻轻拨动着炭灰,宛如在弹奏一首神秘的乐曲,而炭灰上沾着的银色物事和朱红色粉末,宛如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若不细心辨别,实在难以察觉。
琅嬅接着道:“这些皆是怡贵人宫中之物,请太医们细加查看,这蜡烛之中和炭灰里的,究竟是何奇妙之物?”
赵太医小心翼翼地掰开蜡烛,用手指轻轻捻起一撮,凑近鼻尖细闻,许太医亦仔细翻检着炭灰中的物事。两人几乎同时齐声禀道:“回皇上皇后,此中之物,乃朱砂也。”
赵太医言道:“朱砂遇高热便会析出那水银,水银遇热则化身为无色无臭之气,悄然弥散,令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残留的朱红粉末,必是有人将少量朱砂混入红箩炭中,待其烧尽,亦难以觉察。”
琅嬅一声冷笑,翻过红烛说道:“这尚不算高明,皇上请看那红烛,雕以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与银色粉末,也会令人误以为是烛泪与银花融化之状,着实难以察觉。”
高晞月眉头微蹙,啧啧叹道:“竟费如此心思去谋害怡贵人,岂有不成之理。此人当真心肠歹毒。”
乾隆问道:“既是如此,那怡贵人阁中的宫人理应皆有不适之状,何以独独怡贵人身体抱恙?”
玫贵人握着绢子的手颤抖不止,声音发颤:“宫人伺候皆是轮班入内,而怡贵人身处其中,几乎日日不离,自然深受其害。”
琅嬅看了眼乾隆,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与厌恶:“此等不过是小伎罢了,臣妾闻太医言,怡贵人所怀胎儿中毒极深,显然怡贵人有服食朱砂或水银之迹象。但那等物事如何咽得下去,必定是饮食方面出了问题。”
海兰慌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皇后娘娘,怡贵人的饮食都是由御膳房送来新鲜的食材,再由怡贵人贴身的厨娘在小厨房里亲自烹制。臣妾与娴妃娘娘也每日留意,并未发现有不新鲜的东西送来给怡贵人食用。”
琅嬅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还年轻,哪里懂得这其中的玄机。送来的鱼虾虽然活蹦乱跳,但离下锅也不远了,谁还会在意它们是否有毛病。”
怡贵人的宫女环心在一旁插话道:“皇后娘娘,贵人非常喜欢吃鱼虾。每天都要吃一些,难道御膳房的鱼虾有问题?”
“赵一泰,立刻去御膳房查看!”琅嬅当机立断,派人去了御膳房。
赵一泰领命而去,众人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怡贵人终于醒了过来,赵一泰也赶回了皇后宫中。
赵一泰禀报说:“奴才到了御膳房,发现供给怡贵人的鱼都死了,已经被扔了出去。奴才觉得事有蹊跷,因为给怡贵人的鸡鸭鱼虾都是单独饲养的,可如今鸡鸭都还好好的,鱼虾却在没几天内全部死光了。所以奴才特意留心,找到了一小袋剩下的鱼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赵一泰转身取过一小袋鱼食,呈到琅嬅面前。
琅嬅冷眼扫视着,说道:“这些鱼是专门养在御膳房里,供有孕的嫔妃食用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然后养在一个小池子里,喂食也格外讲究。宫里如此重视皇嗣,却没想到有人居心叵测,在这上面动起了歪脑筋。”
嘉贵人好奇地望着盆中的鱼:“这些鱼食有什么不同么?”
琅嬅道:“有无异样,太医一看便知。”赵太医连声应是,与许太医凑近观察片刻,神色骇然:“回皇后娘娘,这些鱼食均掺有磨细的朱砂粉末,鱼虾食下,初时并无异常。朱砂性甘,微寒,虽有微毒,然不至伤身。但两日之后,毒素尽融于血肉,一经烹饪加热,毒性剧增。少量食用或许无妨,但长期积累,犹如生服朱砂和水银,对胎儿损害极大。此手段之阴险,着实罕见。”
赵一泰又道:“奴才亦曾询问御膳房,怡贵人与玫贵人有孕后所食鱼虾,皆以此种鱼食喂养,绝不会错。”
嘉贵人骇然,忙以手掩口,惊惶睁眼,下意识地按住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