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李静言27
“皇兄,”怡亲王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恳求,“十四弟虽一时糊涂,触犯了天威,但铁枷锁链之下,他亦尝尽了苦楚,悔意已显。朝中风云变幻,能人异士虽多,然论及对年羹尧那等桀骜不驯之辈的驾驭之术,恐无人能及十四弟之万一。他,是破局的关键。”
皇上闻言,手中紧握着的朱笔微微一顿,墨滴悄然滑落,于宣纸上晕染开一片深邃的黑,正如他此刻的心境。他缓缓闭上眼,往昔与十四弟的种种恩怨纠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朕又岂会不知老十四的才干与能力,他本是朕最寄予厚望的皇子之一。”皇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是,他当年与老八的纠葛,如同利剑般割裂了兄弟之情,更让朕心痛的是那份背叛与算计。朕的心,至今难以释怀。”
怡亲王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皇兄心中的痛楚与挣扎,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立场。“皇兄,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十四弟已为其过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年羹尧的势力日益膨胀,若不加以遏制,恐成心腹大患。给十四弟一个机会,不仅是为了国家社稷,也是为了皇额娘的一片慈母之心啊。她老人家日日为十四弟的安危担忧,茶饭不思,身子骨愈发虚弱,此情此景,皇兄难道不为之动容吗?”
皇上独坐龙椅,手中把玩着珠串,眉宇间凝聚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的话语,低沉而富有磁性,穿透了寂静的殿堂:“你的话,朕一向听得进去,然而,这宫墙之内,情感的纠葛,又岂是外人所能轻易洞察?皇额娘的心,似乎总是偏袒着老十四,那份偏爱,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只温暖了他一人的世界,却让我这长子,在寒风中独自徘徊。”
皇上闭上眼,任由记忆的洪流将他淹没。那些年,他还只是个孩子,被送往佟皇后的宫中抚养,与亲生母亲——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相聚的时光少得可怜。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偷偷望向慈宁宫的方向,心中满是渴望与不解。为何,自己的母亲,不能给予他同等的关爱?
就在这时,怡亲王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温柔地拂过皇上的心田:“臣弟斗胆一言,或许并非皇额娘有意偏袒十四弟,而是命运弄人。皇兄自幼远离母怀,在佟皇后的慈爱下成长,虽得万般呵护,却也少了与皇额娘相依为命的时光。后来,十四弟降生,皇额娘将所有的思念与愧疚,化作了对他的无尽宠溺,这份爱,或许更加深沉而复杂。皇兄可还记得,那年你病重,高烧不退,皇额娘不顾身份,衣不解带地守在你身边,两日两夜未曾合眼,那份焦急与疼爱,岂是旁人所能体会?”
怡亲王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进皇上的心田,唤醒了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那些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病榻之上,母亲焦急的脸庞,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小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力量。原来,母爱从未缺席,只是方式不同,感受各异。
皇上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似乎消散了许多。他望向怡亲王,眼中闪烁着感激与释然:“你的一席话,让朕豁然开朗。原来,爱与被爱的方式,因人而异,不可强求。朕会铭记皇额娘的养育之恩,无论过去如何,未来,朕将尽己所能,守护这江山,也守护那份深藏于心的母子之情。”
怡亲王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缓缓渗透进皇上的心田,他睁开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与深思。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抹淡淡的哀伤与决绝。
“罢了,罢了。”皇上终是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就依你所言,让老十四戴罪立功,但朕要亲自看着他,确保他不再重蹈覆辙。同时,也让他明白,真正的忠诚与智慧,远比一时的权势更为重要。”
此言一出,房内的气氛为之一松,怡亲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怡亲王亲自去皇陵接允禵,不过是秘密前往。
两日之后,宫廷之中再起波澜,太医院的御医眉头紧锁,疑云密布,诊断出温宜公主之症或与饮食相关,竟是胃腑受了无辜之伤。一番细查之下,惊觉公主所享的马蹄羹,竟悄然间被换成了木薯之粉,此中蹊跷,令人咋舌。
这一日,皇后娘娘凤仪威严,特地将华妃、曹贵人及莞贵人邀至一隅,皇上亦龙行虎步,并肩而坐,彰显皇家尊荣。静言因怀有龙裔,得赐座位,其余嫔妃则恭敬侍立,不敢稍动。连平日里少言的贤妃与静言,也耐不住好奇,悄然加入这场宫闱风云的旁观者之列。
忽而,一名太监跪伏于地,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晨钟暮鼓,在众人耳畔回响:“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奴才已详尽追查,发现唯有莞贵人宫中,于四日前遣人领取了木薯粉,言明欲制珍珠丸子之用。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有此记录。”此言一出,气氛骤变,众人目光纷纷聚焦于莞贵人,或惊疑,或审视,一时之间,屋中中静谧,唯余屋外风拂叶动之声。
莞贵人闻言,轻盈转身,眸光温柔地落在身旁侍女流朱身上,两人目光交汇,皆闪过一丝不解的涟漪。
莞贵人轻启朱唇,声音温婉而带有些许探寻:“四日前,妾因一时贪念,念及马蹄糕之味,便遣了浣碧前往小厨房取些来。她归时,手中确携有木薯粉一袋,言欲以此为我制那珍珠丸子,添几分新意。”
华妃闻言,眉宇间略过一抹深意,轻声问道:“莞贵人,那木薯粉,此刻是否仍存于你宫中?”
莞贵人微微颔首,眼帘低垂,声音里添了几分细腻与谨慎:“想来应是尚未用尽,尚余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