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
镜中花
“曹宗景！”门外一声闷响，伴随着脚步声进来的，还有女人尖锐的怒骂，“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还去不去学校了啊？”
曹宗景夺回离开自己身体的薄被，闷着头擡起一只手：“再睡一分钟，一分钟绝对起。”
“睡死过去得了。”
躲在被窝里的人没动弹，直到枕边的手机有铃声响起，他才缓缓探出头接了电话：“喂……姜泠？！不是，起了起了。好，那你等等我。”
电话挂断，曹宗景火速起床，拽过椅子上的夏季校服套上，而后跑进卫生间洗漱。经过楼下的木柜时，他匆忙拿出两袋面包：“妈，我先走了！”
“走？”手拿锅铲的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你又不吃饭了！”
“姜泠车坏了，我去接她！”话音未落，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门后。
“真是的。”
夏季的晨风里夹杂着一丝清凉，路边梧桐郁郁葱葱，将刺眼的阳光挡在外面。曹宗景放下车，顺着台阶上去，而后在一圈白木栅栏前站定，朝院里浇花的男人喊道——
“姜叔叔好，我找姜泠。”
“哦小景啊，”男人往曹宗景这边挥了挥手，“泠泠还在楼上，你进来等吧。”
他正说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已经背着书包快步从里面走出来：“曹宗景。爸，我们先走了。”
话音未落，姜泠推开铁门，拉过曹宗景的衣袖快步下了台阶。走到自行车前，姜泠缓缓停下步子，而后转过身看向曹宗景：“早饭吃了吗？”
“吃了。”曹宗景立刻回答道。
“我的车突然坏了，今天我是值日生，抱歉让你这么早过来。”姜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我妈昨晚包的包子，还热着，你赶紧吃了吧。”
“谢，谢谢。”
曹宗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他和姜泠从小学就认识，初中和高中也都是在同一所学校，倒也没那么多巧合，都是曹宗景为了姜泠，才努力学习考上这么好的高中。
那天，曹宗景的妈妈得知自家这一向不努力的儿子，竟然考上了才汇高中，激动地跑去他爸墓前上了好几炷香。
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喜欢姜泠，他想一直跟在姜泠身边。可就算是曹宗景这样的性格，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没有办法能足够坦率。
那么，这样就好了。
日头正烈，树上的蝉鸣扰的人心发慌，班里的女生三五成团，围在一起聊的火热，只有姜泠独自一人，双手抱膝靠在操场的围栏网上，看着不远处在篮球场上打球的男生。
“大热天的上体育课，真的要撑不住了。真没想到，那些男生还可以在这么热的天气打球。”
说话的女生是姜泠的同桌陈楚，和曹宗景一样，陈楚也是她从小学就一起走过来的好朋友。只不过陈楚的家教有些严格，所以自从上了高中之后，他们三人就很少聚在一起了。
见姜泠也在看着那边，她悄悄靠近姜泠，碰了下她的胳膊，而后贴近她道：“话说，我们这马上都要高三了，曹宗景怎么还没和你表白？”
“啊？”闻言，姜泠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和我表白？”
“喂，曹宗景喜欢你算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吧？也就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
姜泠没答话。仔细想想，她和曹宗景确实认识的早，而且曹宗景平时也总是帮她，可如果说这是喜欢，姜泠实在不敢想。
“对了，”忽地，陈楚拉过姜泠，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孙老师准备给班里的同学开小灶，现在正在报名阶段，你去吗？”
“我？”姜泠有些犹豫。
陈楚口中的孙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在学校教了十几年的书，教学质量自然是有保证的。而且他们下学期就要升高三，虽说也可以报补习班，但孙老师了解他们学习上的弱点，自然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可是……
“我先想想。”
夕阳西下，天边被抹上一层红霞，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姜泠低着头，和曹宗景并排走在人行道上：“听说，孙老师准备给班里有意愿的同学补课，你会去吗？”
“我？”曹宗景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算了吧，高中的课程我实在听不太懂，会犯困的。”
“可是你当初，也是靠努力考上我们高中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曹宗景停下步子，转头便与姜泠四目相对，良久，他都没能干脆地说完接下来的话，“叔叔和阿姨不是都担心你在学校会被欺负吗，我跟着你的话，也可以保护你不是吗。”
“那大学呢？”
曹宗景移开目光，挠了挠头道：“上了大学……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吧。”至少是那种可以有共同话题，比我好的人吧。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姜泠并不怎么主动和自己说话，即便说了也是支支吾吾地，像是个为了不让对方尴尬，而绞尽脑汁找话题的傻子。又或者说，就像是在迁就罢了。
姜泠有些愣住了，陈楚之前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开什么玩笑，曹宗景这么好的男生，又怎么会喜欢这么无趣的我呢？
那天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过话。
时光匆匆，转眼落叶枯黄，四季更叠。
因为补课的原因，姜泠每天早出晚归，曹宗景不知多少次在她家路口等着，却都没等到她一起上学。也只有在课上，他才能时不时地穿过中间的几位同学，看向坐在前排的姜泠。
进入高三之后，姜泠明显比之前更努力，曹宗景也知道，现在这么重要的阶段，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尽管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最近，姜泠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吗？”看着课后独自坐在座位上，朝着窗外发呆的姜泠，曹宗景有些出神。
“要不还是去问问吧。”曹宗景这样想着，可他正准备站起身时，从外面回来的陈楚已经坐在了姜泠的旁边。
下次吧。
那天，曹宗景在姜泠家的台阶下等了很久，直到路灯亮起，他才看见那个骑着自行车回来的女孩儿。
“姜泠！”曹宗景站起身，朝她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