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划清界限
第六十八章划清界限
梁奕也被自己的笑声惊到了。猛然一抖，与灯下自己的影子面面相觑。手中吊坠缠绕在腕间，像是寒冰地狱的冤魂，六月也捂不热，冷得让人打颤。当年以血相筹的恩义，竟然成了这荒谬可怜之事的证明。
“梁奕！你在这里面吗？”门板被拍的咣当作响，叶孤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焦躁。
“叶孤云。”
梁奕呼吸一滞，没想到叶孤云会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慌张的看向身边的蜡烛，立刻将其吹熄。
叶孤云的声音有些急迫，他又喊了一声：“梁奕？”
梁奕心头一颤，他想开口回答。但张了张口并没能回应。他的命运还在盛京，在那雕梁画栋的牢中。
但叶孤云的命运不在。他不要侍卫，不交朋友，独善其身。不就是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别捎带上别人吗？
门外，叶孤云有些狐疑的看着房门。他又不瞎，刚才里面还亮着灯呢。里面一定有人，但却忽然熄了灯，也不回应。
叶孤云生出些担心来，难道不只梁奕在里面？眼下这种花团锦簇的宫殿，他不禁想起被囚禁起来的金丝雀。于是，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果断上前一脚踹坏了房门。
门外咣当一声，惊得枝头雀鸟纷纷逃窜。
梁奕吓了一跳，他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到外面走廊。刚走到门前，眼前的门就自己打开了，门前站着叶孤云。
“你……”
看到梁奕好端端站着，一身白衣除了有些皱再无其他。叶孤云高悬的心在肚子里打了个转，便立刻被一肚子气顶了起来。
“殿下长本事了。怎么，有了靖王这个臣子就忘了我。连门也不给我开了？”
梁奕被他问的心虚，看的更心虚。他下意识往回走，退入黑暗中。叶孤云踹了一脚地上的门板，也快步跟了进去。
他从怀中摸了火折子，照着桌上的蜡烛掷过去，擦亮了刚刚吹灭的蜡烛。梁奕被烛台照的猛一晃眼。
“你怎么我知道我在这里？”梁奕示意他坐，尽量的表现的如平常一般。
但即便烛光幽幽，依然能看见他眼底的疲惫和乌青。梁奕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我不是说了，你是我的去处。”叶孤云摸出骨哨，递到梁奕面前：“我还没去报仇，你就把它丢了，居心何在啊。”
“你们现在报不了仇了。”梁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换了个问题，道：“先想办法离开，我让靖王放了你。”
“你让靖王放了我？”叶孤云抓住重点，反问道：“你如果能让靖王放了我，怎么还会被抓到这里来？”
“不，你离开之后去找孙英。靖王要谋反……让孙英将这个消息告诉云玮，皇帝……谁都可以。你现在报不了仇，但如果靖王无暇他顾，你们就有机会了。”
梁奕看着叶孤云，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知道，眼下他们姐弟三个不该在这里。
“那你呢？”叶孤云追问：“靖王要造反，你堂堂三殿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和皇帝交代，你和逆贼在一起的事？”
“我是皇子，我会怎么样？”梁奕看向他，道：“而且孙英是我的人，他回京复命，父皇自然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叶孤云没接话，他看着烛台对面的人。
“我没事啊。”梁奕扯出一个笑。
梁奕在心中盘算，自己能让靖王放了叶孤云的把握。
“那我换个问法。”叶孤云站起身来，有些焦躁的看着梁奕。
“你想怎么做？”
叶孤云不明白梁奕的意思，他的人生中只有复仇。这些事情都很简单，查清凶手，复仇。
即便是中途找回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不曾像现在这样这么焦躁。梁奕身上忽然带上了一种寒意，比西北的雪还要冷，他是决定了什么？还是靖王对他说了什么？
叶孤云忽然发现，他那么不了解梁奕，一点也不知道梁奕除了高家冤案之外想要什么。
“我想怎么做……叶公子就别问了。”梁奕莞尔一笑，却带着十成十的疏离。
叶孤云一时间愣在原地。
梁奕继续说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叶家的仇你去报。我……我择日回宫，了结云玮的事。”
梁奕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句话，就拒叶孤云千里之外。他心中万般酸楚，不足为外人道。
在江南数月，像是大梦一场。他都有些忘了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往何处。现在，靖王提醒他了，梦幻泡影，早在那天午后已经戳破了。
叶孤云也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奕。他甚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在成都府一切都还好好的，他带着梁奕去了叶府，祭拜了叶伯伯，答应等事成之后回京给他做侍卫。
梁奕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毫无留恋。叶孤云火气上来，本想赌气说叶家的仇不需要梁奕插手，你的事我也不问。但看着梁奕的眼睛，叶孤云甚至相信，如果他真的这么说，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剩下。
“你把我当成什么？”叶孤云最终如此说道：“梁奕，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梁奕垂了垂眼眸：“我下江南只为查案，多谢叶公子多日照拂。如今你和叶姑娘已经团聚。”
梁奕硬下心肠，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道：“你可千万不要放弃报仇的机会。一定要去找孙英！”
梦幻泡影，一朝刺破。曾经慢慢靠近的心，渐渐变得破碎和煎熬。梁奕只能及时掐灭自己那一点不可能臆想。
“回去吧。”梁奕淡淡的说：“我和王爷约好了，今夜前去赴约。”
梁奕没听清楚叶孤云走之前说了什么，甚至恍惚以为似是那天在成都府去买蒸饺一样寻常。
他也不知道怎么看叶孤云离开别院的。只是举起烛台，慢慢点亮了屋内所有的蜡烛。
“来人，去请靖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