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喜人
进展喜人
宜芳神色有异,阿娇便淡淡移开眼,若无其事地转身。
她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
自小被尊捧着,但凡被旁人冷待一回,断不会再主动示好。
宜芳暗恼董馥娇的高傲,五指卷了卷袖口,悻悻道,“娘娘…”
曲意挽留的话才起头,两位身高欣长的男子已下楼,其中一位侧着身,自然而然地牵上董馥娇的手,嗓音低沉,“夫人,咱们走罢。”
宜芳听见刻在骨子里的声音,立时一惊,“陛…陛下!”
周围的女子被她的声响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厅堂中央相貌出众、气质高贵的夫妻,眼里满是对帝后的敬畏。
众人皆跪下行礼,“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他怎么来了?
宜芳面如菜色,一片愁云凝在眉上,他还真是对董馥娇情根深种,出宫也要跟着,他就一步也不能离吗?
他叫董馥娇夫人,对她却只有一个“滚”字,当真心狠至极,自私至极!
宜芳眺见天子对董馥娇不轻不重的揉捏,鼻子发酸,充斥嫉妒的苦水。
这时,玄彻扭过头,凤眸淡漠地扫过来。
那打量的目光既不凶,也不柔,无波无澜,却莫名让宜芳心悸。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
难道是因为弓解对董馥娇下过手,引来他的警觉…
糟了,陛下不会知道了罢?
宜芳心如擂鼓,掌心渗湿,被身后的婢女悄悄拉了一下裙脚,才恍然回神,跟着跪身,淹没在行礼的大队里。
那阵审判的眼刀还没撤,于是她的头低到尘埃里,清楚地听见自己牙齿搓磨的声音,仿佛在割脖子。
要大难临头了吗?
宜芳不知道天子是否已经知晓弓解是她养的侠客,但她绝对可以肯定,只要天子知晓,就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当年她只是爬床,便招来断腿之祸,这回实打实捅了天子的心肝一刀,他焉能饶过她?
宜芳咽了口唾沫,心底悔意成海,早知道不招惹董馥娇了。
这下董馥娇没死,她倒是走在刀尖,生死未卜。
若是董馥娇命先亡,她怎么也不会如此不甘不愿,担惊受怕!
不…不会的。
宜芳又想,弓解是个来历不明的游侠,她早就摘得干干净净了,陛下绝不会查出她与他有何干系。
她牙斩舌尖,迫使自己镇定自若,免得在人群中显得过于突兀,引来天子的猜忌。
殊不知玄彻早已将她的闪躲之意收入眼底。
厅堂布满了人,却静谧如林,阿娇蹙眉,好不容易出一趟宫门就这么被打搅了兴致,心下对宜芳颇有微词。
玄彻拉着阿娇上马车,低头吻上手背,“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阿娇恹恹摆手,“从前还是算相投的人,不知怎么变成这样,没趣,甚是没趣。”
她若是要讲排场,自然会大张旗鼓地出行,还用得着别人凑过来唪眼?当然,若是好意,她不会计较怪罪,但宜芳显然不是。
阿娇双手抱胸,方才同宜芳碰面,顷刻便知晓她们已不是一路人。
不是便不是。
阿娇与人真正交好时,从不介意放下架子,疏离亦是坦坦荡荡。
玄彻岂会不知阿娇的性情,心里甚慰,更觉她高傲起来,冷色生艳,哪哪都美。
玄彻柔声道,“既然陪你出宫,不如逛个够,你先前在广川收了一个婢女叫青儿,现在已是长乐兄一家酒楼的掌厨,不如去尝尝?”
阿娇声音有些闷,“但愿这回别再有人与我相识。”
玄彻失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不认真听,朕看你光记着在宫外多待,朕说了,那你是先前收的婢女!”
阿娇头朝后仰,“是是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在外面不许动手动脚。”
她被他弄得鼻子发痒,险些没掩面打喷嚏,娇滴滴地怨道,“彻儿,你是不是存心让我跌面”,这也太不雅观了。
顾着亲哥哥在场,阿娇没说出声,只是用口型通知玄彻:今晚分床。
玄彻摇头,琥珀瞳认真拒绝。
这怎么行,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好不容易抱上阿娇,怎么可能再灰溜溜地滚下床,哪有这样窝囊的皇帝!
阿娇兰花指尖支着下巴,朝玄彻不客气地翻白眼,暗忖这表弟真是给点颜料就开染坊,许他上一回床,他就默认无止期,该说他脸皮厚成墙还是武断独裁。
阿娇噘嘴微嗔,玄彻无畏挑眉,两人眼神对视成河,渐渐旁若无人起来。
先前貌合神离的夫妻,在朝夕相处中,心照不宣地收起棱角,逐渐化为契合的榫卯。
这就显得长乐侯成了多余的铁钉,但他丝毫不介意,反倒咧着嘴,对着打情骂俏的妹妹和妹夫干瞪眼,不知非礼勿视这四个字如何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