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豆腐渣心,锅底藏秘
徐无咎的院子,气氛比侯府祠堂还凝重。石小乐蹲在墙角,矿镐戳着地砖缝隙,深陷的眼窝盯着院子里一只路过的蚂蚁,似乎在研究它能不能吃。苏瑾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她的毒针,蓝幽幽的针尖在阳光下闪着不祥的光。哑姑挨着她坐,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清澈的眼睛担忧地看着紧闭的院门。徐无咎则像只困兽,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崭新的袍子下摆都快被他踩出洞了。
“禁足!又是禁足!”徐无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查内鬼的是我!找到娘线索的是我!挨算盘的是我!凭什么关我?!我爹他老人家抱着血书哭完鼻子就没事了?不公平!”
“少爷,慎言。”苏瑾头也不抬,清冷的声音传来,“老爷悲痛是真,调集‘暗鳞卫’也是真动作。禁足你,或许是怕你再去捅更大的篓子。”
“捅篓子?少爷我捅的篓子哪次不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徐无咎不服气。
“哥…爹…难过…”哑姑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小手比划着眼泪的样子。
“难过归难过!正事不能耽误啊!”徐无咎哀嚎,“朱老实呢?!海叔怎么还没把他‘请’来?!该不会半路被灭口了吧?”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海叔佝偻着背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气息沉凝的“暗鳞卫”,中间夹着的正是面如土色、双腿打颤的朱老实。老朱头怀里还紧紧抱着他那口宝贝铁锅,锅底朝外。
“少爷!人‘请’到了!”海叔浑浊的老眼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枯瘦的手指已经在袖口里蠢蠢欲动,算盘精准备上线。
“朱!老!实!”徐无咎一个箭步冲上去,差点撞到海叔,“说!纸条上那个‘盯紧豆腐朱’是不是你?!‘钱串子’的酱肉纸条!指向你的!你是不是内鬼安插在豆腐山的眼线?!专门盯着地火门遗址的?!说!”
朱老实被徐无咎吼得一个趔趄,差点把锅摔了,老脸煞白,带着哭腔:“少…少爷!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我…我朱老实就是个卖豆腐的!祖传三代!清清白白!我…我盯着那垃圾山干嘛?捡烂菜叶子做豆渣饼吗?”
“那纸条怎么解释?!”徐无咎不依不饶,指着朱老实怀里的锅,“还有你这破锅!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锅底还刻着鬼画符!是不是接头暗号?!”
“锅?!”朱老实下意识把锅抱得更紧,布满风霜的老脸上满是委屈,“这…这就是口普通铁锅!我爹传给我的!用了三十年!锅底那…那刻痕…是…是当年不小心被地火烫的印子!不是什么鬼画符!”
“地火烫的?”徐无咎眯起眼,“烫得这么规整?一朵莲花?你骗鬼呢!”
“真…真的!”朱老实急得汗都下来了,“当年…当年夫人在的时候…有一次地火躁动…火苗子从垃圾山缝里窜出来…燎了我家灶台…这锅底…就…就留了个印子!夫人还说…说这印子像朵莲花…是吉兆!”
“我娘说的?”徐无咎一愣,气势稍减。
“千真万确!”朱老实赌咒发誓,“少爷!我老朱对天发誓!我对夫人、对徐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什么内鬼…什么眼线…我…我听不懂啊!我就是个卖豆腐的!那纸条…那纸条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陷害?”徐无咎摸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朱老实那张写满惶恐和真诚(?)的老脸,“那你说!为什么有人要盯紧你?‘豆腐朱’!除了你还有谁?!”
“我…我不知道啊!”朱老实哭丧着脸,“许是…许是我做的豆腐好吃?他们想偷秘方?”
众人:“……”
石小乐的肚子又“咕噜”一声,深陷的眼窝盯着朱老实怀里的锅:“…锅…能…煮肉?”
海叔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朱老实怀里的锅:“老朱头,你说锅底是地火燎的莲花印?拿来给老奴瞧瞧。”
朱老实犹豫了一下,在两个“暗鳞卫”无声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把铁锅递了过去。
海叔枯瘦的手指抚过锅底那圈残缺、模糊的火焰状刻痕,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像是在回忆什么。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
“老朱头…夫人当年…除了说像莲花…还说过别的吗?关于这刻痕…或者…关于那垃圾山…最烫的地方?”
朱老实一愣,眼神有些闪烁:“没…没说什么特别的啊…就说…说山下很烫…没事别靠近…”
“是吗?”海叔浑浊的老眼锐利地盯着他,“那夫人有没有告诉你…这‘莲花印’…其实是‘地火门’的残缺图腾?有没有告诉你…垃圾山最烫的那片石头后面…藏着什么?”
朱老实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抱着锅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海…海管家…您…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听不懂?”海叔浑浊的声音带着压迫感,“那夫人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让你保管?尤其是…跟‘火’有关的?”
朱老实浑身一颤,像是被戳中了最深的秘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惊恐地看着海叔,又看看徐无咎,再看看那两个铁塔般的“暗鳞卫”,最后目光落在哑姑身上,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挣扎,还有一丝…愧疚?
“…没…没有…”朱老实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听不见。
“朱老实!”徐无咎厉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瞒?!我娘的血书都找到了!她被人害了!现在困在东海!害她的人就在陵州!就在云梦商会内部!你瞒着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害死她!也可能害死你自己!还有哑姑!”他猛地指向哑姑,“你真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哑巴?!”
哑姑被徐无咎一指,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更深的担忧,她看着朱老实,嘶哑地发出一个模糊的音:“…爹…?”
这一声“爹”,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朱老实。他老泪纵横,抱着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我说!我说!夫人…夫人是给过我一样东西!让我保管!说…说万一她回不来…就交给…交给能唤醒‘地火之音’的人!”
他颤抖着枯瘦的手,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只有拇指大小的东西。他哆嗦着打开油纸,露出里面一小块…暗红色的、半透明、带着奇异火焰纹路的…石头碎块?像某种矿物结晶。
“这…这是当年地火躁动…夫人从最烫的石头缝里…抠出来的一小块‘地火石心’!”朱老实捧着那碎块,老泪纵横,“夫人说…这石头…能感应地火…只有…只有真正的地火门血脉…用特定的古调…才能唤醒它…让它…让它指路…”
“指路?指什么路?”徐无咎追问。
“指…指通往地火门真正核心的路!”朱老实声音发颤,“夫人说…那核心…藏着能平息地火、甚至…甚至能引动地脉之力的秘密!但…但必须有圣女血脉的古调指引…加上这‘石心’共鸣…才能找到真正的入口!否则…贸然进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猛地抬头,布满泪痕的老脸看向一脸懵懂的哑姑,声音带着巨大的愧疚和悲伤:
“哑姑…她…她就是夫人当年在黑石堡矿难废墟里…捡回来的孩子!夫人说…她身上…有地火门最纯净的血脉气息!她就是…就是地火门最后的圣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