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 骨花 - 沐月澄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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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惊蛰

公主府书房外的庭院,依照安城的喜好,精心植满了四季不败的花。

北方的冬天想要见一片繁盛,是难得之事。

窗外大雪洋洋洒洒。

姜含章的目光凝在墙角那株红梅上,久久未动。

之露贴着墙根小心的踩着一程的雪,带着一整枝新折的梅花快步而来。

“请主子安。”她温声细语,“主子,折春园的红梅开了许多,奴婢给主子折了最盛的一枝”。

得了默许,之露将梅枝插入案角的瓷瓶。

姜含章瞥了一眼,梅上积雪已抖落干净,只剩灼灼的红,艳得刺目。

她复又转头望向窗外。

大雪纷扬,如絮如羽,簌簌地落。

庭院里积雪皑皑,纯净得教人心慌。

时光带走了很多东西。

今年的光阴似乎格外漫长。

安城觉得夏至深冬,她过了好似不止三季。

那日一人的死讯传来时,姜含清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在公主府守了整整三日。

三日过后,一切如常。

姜含章依旧是那个端庄矜贵的安城公主,又恢复成了与以前无异的模样,只是‘沈云程’三个字,从此成了府中不能言说的禁忌。

谁也没敢再提。

唯有那窗口的花篮,从此空着,像被人剜去了一小块时光。

韩月、江夜与公主府其余众人一样,至今都不知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沈云程在协助禁军清剿陈王余党时,重伤不治。

那是距离沈云程被禁军带走后的半个月。

姜含清亲自带人擡来竹架,白布覆盖的轮廓已然说明一切。

姜含章攥住布角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欲掀又止。

当白布最终滑落,之露死死捂住嘴角压下惊呼,江夜顿时僵立,韩月手中的佩刀却几乎坠地,他瞳孔剧烈收缩,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你……”姜含章低了低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一滴泪砸到了沈云程苍白的脸上。

她颤抖的指尖轻抚上那张熟悉的面容——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因她的几句逗弄而泛红发烫,只剩刺骨的冰凉。

“躺在这里做什么?”她问得极轻,好似只是赖床不起还在睡着的人。

转眼已过半载。

陈王伏诛后,朝局确如姜含章所言,大动之后,反倒宁静有序了。

“主子,咱们去折春园吧。”之露捧着红狐大氅轻声提议,“奴婢记得主子最喜欢的景色之一,便是折春园的红梅白雪了。”

说话间,她已将暖炉烘得恰到好处,连氅衣领口的雪貂毛都细细理过,确保每一丝绒毛都柔顺光洁。

姜含章立在连廊下,伸手接住一片飘雪。

晶莹的六角冰晶在她掌心化作一滴水珠时,之露恰好为她系好风帽。

公主素来爱踏新雪。

故此每逢大雪覆园,只要未见那双锦靴留下的脚印,往来仆役便都只敢贴着墙根疾走,生怕自己的足迹污了那片无瑕的雪毯。

“都退下吧,”姜含章忽然开口,声若雪落寒枝,清而疏淡,“本宫想独自走走。”

折春园里,朱砂梅的幽香在凛冽的空气中若隐若现,姜含章的红氅在素白天地间格外夺目,金线刺绣的缠枝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白雪簌簌落下,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她走过覆雪的青石小径,氅衣下摆扫过积雪,留下浅浅的痕迹。

一株老梅横斜而出,枝干如墨,红蕊凝霜。

她驻足,指尖轻撚时,恰有雪片坠落,覆在花瓣上,红白相映,宛如血珠坠入雪中。

就在这一瞬——

她心头忽地一坠。

不是错觉,确有东西滑过衣襟,无声地没入雪中。

耳垂传来细微的凉意,她擡手抚去,才发觉那只鸽血宝石的金丝耳坠不见了。

姜含章眼睫微垂,正要俯身去寻,余光却瞥见有人已先一步单膝跪在雪中。

那人衣袖扫开浮雪,手指探入雪层,动作极为小心,仿若在拂拭易碎珍宝。

“殿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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