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
鞭刑
宫观外,三大一小,低着头,丧着脸,站了一排。
其他同修围在四周观看,他们从未见灰衣道人这般生气过,不禁给即将挨打的师兄弟捏了把汗。
尤其是贺知成,身为众人景仰膜拜的大师兄,本来没犯什么大错,却要当众受这等刑罚......
灰衣道人从头走到尾,瞅了一眼还在抽噎的陆凝,鞭子“啪”地一声在空中虚打了一下,吓得陆凝一个激灵,小脸更挂不住了,但碍于灰衣道人的威严,不敢哭出来,只将头低着,双手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灰衣道人驻足在他跟前,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扬起了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他一下,陆凝惨叫一声,抱着手臂,痛得直跺脚。
贺知成心中一惊,料想灰衣道人这一鞭定然是留了几分情的,否则只怕陆凝立刻就晕了过去,然而正当他以为打了一鞭就结束时,却见灰衣道人又甩了甩鞭子,鞭上虎虎生风,金光隐隐,似乎蓄满了力。
灰衣道人说道,“刚才那鞭是罚你哭哭啼啼,败坏金门山的形象,这一鞭,才是罚你私藏凡物,违反门规,破坏金门山的道缘!”
话毕,阴风阵阵,鞭子又一次扬起。
“且慢!”抢在那鞭落下前,贺知成大叫了一声,成功阻止了师叔的毒手,他上前一步,拦在陆凝前面,恭谨道,“陆凝初到此地,不知道门规,情有可原,况且,这糖葫芦是由弟子带到山上的,师叔若要罚,就请让我代罚陆凝那一鞭。”
灰衣道人冷哼一声,“那你要不要把十八和博文的鞭子也一并代了?”
贺知成道,“这......”
灰衣道人不留情面道,“要么一并代罚,要么,一个都不能免罚。”
贺知成从容道,“那就让我为三位师弟一并代罚了吧。”
旁人闻言,惊呼道,“大师兄!”
冷云鹤之女,冷秋霜也闻讯赶来,站在人群中,急切地看着贺知成,然而灰衣道人的厉害她也是知道的,遂不敢造次。可这要是一个人代三个人的罚,那贺知成还有命吗?!她不禁就想去搬个救兵来,四处一看,只见冷云鹤站在高楼上,背着手,眺望着这边,他一定知道这件事。
冷秋霜立刻使出一招风行决,飞快地奔上高楼,叫道,“爹!你快叫六师叔住手!”
然而冷云鹤闻所未闻,只顾看着灰衣道人高高扬起的鞭子。
“啪”,“啪”,“啪”,一声声,落在贺知成的背上。他挺直了脊背,咬着牙,一声不吭,哪怕被抽得皮开肉绽,双眼发黑,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来,也没求饶一声。
冷秋霜着急地抓着冷云鹤的衣裳,两眼发红,求道,“爹!你快救救师兄!!他要被打死了!!”
只是,冷云鹤终究没有出手。
贺知成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咬着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灰衣道人甩了甩鞭子,最后又重重地抽了他一鞭,才住了手,冷声道,“今日到此为止,都给我长长记性,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把山下的东西带上来,我就要清理门户了。”
说完,众人才依稀散去。
贺知成终于支撑不住了,往地上砸去,陆凝抢上去扶他,一个青衣人影却从后面蹿上来,抱起他后,匆匆跑走了。
陆凝怔怔地看着冷秋霜带着贺知成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来的愧疚痛苦。
正当众人陆续散去时,灰衣道人又冷森森说了句,“站住,你们两个,我让你们走了吗?”
安博文和十八双腿一颤,惴惴不安地转过身来,面向夺命毒鞭。大师兄都替他们受罚了,这牛鼻子老道究竟还想怎样?!
灰衣道人吸了口气,说道,“你们以大欺小,无端生事,本该各打你们二十鞭,但是你们师兄念着同修之谊,替你们罚了,我也便罢了。”
闻言,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得救了!
然而,还未高兴起来,灰衣道人话锋一转,“但是,他为你们受罚,你们却一声不吭,可真担得起真懦夫三个字,接下来这几鞭,是罚你们敢做不敢当,罔顾同门情谊。”
只见鞭舞飞扬,阴风呼呼,啪啪几声,打得安博文和十八惨叫不跌。
陆凝没心情待在这儿观看他们被打的惨样,匆匆跑回院子里,拿出昨晚为陆之离上药的药罐,自己身上的伤还火辣辣地疼,然而他却顾不得许多,一路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问到了贺知成的所在。
小腿跑起来比平日快了十倍,当他终于赶到那儿时,见房门紧闭,便上前踮着脚费力地扣了扣门环,只听里面传来冷秋霜的声音,“谁?”
陆凝不安道,“是我,师姐。”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条缝,冷秋霜站在里面,俯视着他,问道,“干什么?”
陆凝仰起头来看着她,伸出小手,手心里是那瓶伤药,他忐忑道,“这个药有用,能治师兄的伤。”
冷秋霜怎会缺这种东西,她那儿多的是灵丹妙药,将贺知成盘回来后,一番捣鼓,灌了十几颗仙丹进去,现在早已无妨了,遂冷冷道,“不需要,你走吧。”
接着,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要说冷秋霜心里对陆凝没气,那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为了这个小乞丐,贺知成至于吃这番苦头吗?!
吃了闭门羹的陆凝心里失落了一阵,他还以为自己能帮上忙呢,哪怕是一点点,他也不会这么难过和愧疚了......带着那瓶药,如一只淋雨受冷后垂头丧气的小狗,拖着身子,慢慢往回走。
走了长长一截路,眼见西方院落升起了炊烟,他才猛然想起,萝卜还没洗完呢!赶紧撒开小腿,往厨房跑去。
老柴见他臂膀上有血印,叫他拿出伤药来,给他上了药,说道,“好了,还能动的话,就把活干完,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这个蜗居厨房的老头,好像永远只关心烧火和做饭。瞧他那被灶火熏得皱巴巴的老脸,彷佛这辈子除了厨房里的琐事外,外面的一切事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问陆凝的鞭伤是怎样来的,但他肯定知道。
上了药后,伤口没那么疼了,但陆凝猜测,至少得等好几天才会愈合。他要向哥哥那样,勇敢一点,不能再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走到萝卜堆前去,挽起袖子,瞪着这些萝卜,心道,“日落前,一定要把你们都洗的白白净净的!”
晚烟四起,新月初升。
同修们又开始蜂聚在膳房中,嬉笑聊天。贺知成天赋异禀,根基深厚,挨了那么多鞭子,但吃了仙药后,竟然没花几个时辰就恢复过来了。他重新拾整了一番,坐到膳房里,和众师弟们们一同进餐。
十八也一瘸一拐地来了,但只拿了几个饼子就走了,估计是给安博文带回去的。可怜安博文昨日因为忘剑挨了两鞭,今天才刚刚好一点竟然又挨了打,他根基浅薄,哪怕有灵丹妙药救命,不花个三四天是别想下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