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徽章狂热收集者的聚会（三）
跳下游泳馆的窗户后，孙不器故作镇定，转头想和阿娇说话，但在开口之前，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孙不器脸色一青，手撑着墙壁干呕起来。肚子里的食物都被消化了，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呕出几滴酸水，反倒是被呕意逼出的眼泪糊了一脸。
“你怎么了？”阿娇无措地抚着孙不器的背拍打，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你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吗？”
孙不器脸色发白，脖子上青筋暴起。她抬手用袖子擦去糊在脸上的眼泪，略显虚弱地点头：“我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亲眼目睹同类在眼前变为一具没有存活迹象的躯体，让孙不器产生了无法自控的生理性排斥反应，“你不怕吗？”
阿娇摇了摇头，抱腿坐在孙不器身边：“我见过尸体。小时候贪玩跑进了废弃屋子躲猫猫，在里面看见了一具腐烂的尸体，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后来就不怕了。”她勉强地笑了笑，“你来下城区的时间短，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再多待上一段时间，也许你会跟我一样见怪不怪了。”
“......”孙不器对阿娇话里的轻描淡写无法理解。明明阿娇对见死不救这件事如此介怀，为什么却对一个真正生命的消逝表现得如此淡然。因为生活在不同环境，接受了不一样的教育吗？孙不器只能为自己找到这个解释。
阿娇满是苦涩地一笑：“你亲手消灭过变异生物，怎么还会怕这个呢？”
“因为变异生物跟我们不一样。”孙不器神色晦暗，“刚才是一个人类失去了生命。”
游泳馆外传来奔跑追逐的声音，厮杀抢夺已经开始了。动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位置暴露给更多人之前就结束了。此刻的安静比刚才的吵闹更让人心惊，危险又重新埋伏起来了。
孙不器心里发冷。刚刚死去的人是关卡发出的信号吗，用来提醒其他参赛者这是一个互相残杀的游戏，提醒他们也能杀人？
方才发生的事带给孙不器极大的震撼，现在仍能从她脸上找到痕迹。她晃动的眼神仍透露着惊恐不安，但她在努力让自己回复到平静。想想别的，快想想别的事情！
“你觉得猫头鹰人和九号，谁更厉害？”孙不器问。
她们亲眼见识过两个人的身手，只是先前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受害者的角色。经孙不器这么一问，阿娇不由认真思考起来：“身手高低分不出来。但是猫头鹰人的手上有刀，若是对抗起来，应该是他的胜率更大。”
“对啊，人类最伟大的进步就是学会使用工具。”先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已经慢慢退散，虽留有余韵，但足以让孙不器战胜它将注意力放到别的事情上。在她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猫头鹰人手中那把骇人的大刀，“如果我们能拿到那把刀呢？”哪怕强如九号也得心生怯意吧。
“你想干嘛？”阿娇问。
“现在去寻找未知徽章并不是最优选择，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所有人简直就是找死。但是后面拿到徽章的人却不会公布位置。这关进行到后半程就是手上持有徽章的人之间的博弈，九号武力威慑太强，让所有人几乎放弃了从他手中抢到徽章。但是......”孙不器在讲述这些的时候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规则说场地内的工具任我们取用，自然也包括猫头鹰人，和他手中的大刀了。”
那可是目前场上唯一一把利器啊。看到它的那一刻孙不器立马就反应过来，打败九号的办法就在那里。智力关终究不是仅凭武力就能稳操胜券的关卡，一定会留有缝隙，缝隙中藏有拉平武力值差距的办法。
手中有了武器，形势就会发生很大变化。强大的对手依然存在，但她们将不是只能避让锋芒的四处躲藏。如果能拿到那把刀，撞上九号时她们不用再逃跑。九号虽强但仍是血肉之躯，面对利刃害怕，是藏在基因里的本能。她们甚至用不着使用那把刀，只是拥有就足够了。
只是，阿娇的想法似乎与她正相反。
“那个猫头鹰人那么恐怖，躲他都来不及，你该不会想着要去找他吧？”阿娇坚决反对这个提议，“不行，绝对不行。他看起来就是个无差别攻击的疯子，加上手上那把大刀，摆明了就是关卡设置中用来追击淘汰玩家的一环。拿着棒球棍的九号已经够吓人了......”
孙不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遗憾。
阿娇再接再厉地说服她：“况且，就算你侥幸拿到了那把刀，难道你能狠得下心像猫头鹰人那样杀人吗？”
孙不器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人类和变异生物在她这里终究是不一样。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可以心无负担地消灭危害人类的变异生物，但没有任何一种教育会教人同类相残。
她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个灵光一闪的想法：“算了，我们还是继续寻找徽章吧。我已经想出对付那条规则的办法了。规则会将首次拿到未知徽章的人位置公布，所以在发现徽章的时候，第一个拿到未知徽章的人要立即将徽章交给同伴带走，然后自己利用定位引开觊觎徽章的人。这样操作下来，可以给自己队伍保留徽章。”
这个办法不难，难的是组队的人互相之间要信任。带着徽章逃的人要有将徽章与队友分享的决心，暴露位置的人要有死咬住不泄露徽章所在的毅力。
若说这里还有能让孙不器毫无保留信任的人，那只有阿娇了。如果人连救自己一命、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都不信任的话，那信任这种东西基本就与她无缘了。孙不器问自己，如果阿娇将徽章私吞，或者阿娇将自己的下落告诉给别人，那她会怨恨阿娇吗？
孙不器的回答是：不会。既然她交付了信任，就有底气承担信任崩塌的后果。
“如果发现徽章，我先拿，然后你再拿着徽章逃走。”孙不器叮嘱道，“我的体力没你厉害，但还有一张巧嘴，就算被抓到了也能拖延一会儿时间。”
阿娇还想说话，却被孙不器打断：“让你带着徽章走是最好的结果。我跑得不快，容易被抓到。现在，让我们去看看那间休息室里有没有藏着徽章吧。刚才我扫了一眼，看见里面有储物柜。”
两人起身往休息室的方向走，休息室的门框是反光材质，孙不器定睛一看，居然从上面看到有个人影跟在她们后面。
在眼睛看到之前，两个人竟然都对此毫无察觉！孙不器一把推开阿娇，将一直拿在手上护身的扫把棍往身后扫去。
没有打中，那人像受惊的白鼬缩回洞穴一样敏捷蹲下，轻巧躲过了这一击。孙不器的眼神落在那人杂草一般野蛮生长的头顶，认出了他：“十八号。”
十八号淡漠的眼神穿过头发丝落在两人身上，他伸手指向休息室：“我也要进去看看。”
阿娇：“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不出声跟在我们后面！”
“是你们没有发现我。”十八号的眼神几乎不含任何情绪色彩，活脱脱就是一双死鱼眼，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重度近视，“在你们谈论抢刀的时候就在外面了。”他倒是脾气好，有问必答。目前为止也没有表现出十四号和九号那样强的戾气，难怪众人没有把他这个第二名看作威胁了。
十八号盯着孙不器：“我肯定你这个想法。要去抢刀吗，我帮你。”
孙不器笑道：“谢谢。请问抢到的刀归谁呢？”
“你可以先帮我拿着。”十八号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越过她们走进休息室，“我们没有必要发生冲突。徽章有三个，刚好够我们三个分。”
阿娇跟在十八号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你想跟我们合作？”
十八号搜寻储物柜的动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组好队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居然让人听出了几分委屈，“一个人找效率太低了。和人打交道也很累，所以暂时不想把自己变成抢劫犯。”
十八号回头静静地看着她们，等待回答。但他眼神中透露出的信息不像是接受“答应”以外的回答，颇有一种“我都费劲跟你们讲这么多话了如果你们敢拒绝我我就在这里把你们两个都解决了”的威胁意味在。
孙不器咳了咳，拿出面试官的语气：“你有什么优势吗？”
十八号歪头，思考了会儿：“没有。”
孙不器：“除了平分徽章，跟你合作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十八号，“好处是，没有坏处。”
“好吧。”孙不器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你说服我了。”十八号的实力未知，成为“队友”总比立刻成为敌人好。
休息室内的储物柜大部分都锁上了，一般无人使用的柜子不可能会如此大费周章地一个个锁起来，所以孙不器觉得其中有猫腻。柜子使用的是四位数密码锁，孙不器从前报道过偷窃案，得到了小偷的“名师一对一指导”，知道破解这种密码锁的办法。
破解这种密码锁，只需要一手向上提着锁环，让其保持着准备打开的状态。另一只手开始转数字环，当某个数字环转到正确位置时，由于锁内环与锁体对齐了，会感觉阻力变大。根据这个原理一个个试过去能感受到阻力变大的地方，就能够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凭借手感打开密码锁。
孙不器这边正详细地将开锁办法教给阿娇，阿娇听着听着却走了神，将视线投到孙不器身后。她拍了拍孙不器的肩膀，示意她往后看。
哪有那么复杂，十八号揪着锁体用力一扯就把锁上的密码锁扯开。有她讲解开锁原理的这会儿功夫，十八号可以打开大半面储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