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一个小时后。
宋兴琛看着长长的一串菜单，眼皮直跳：“怎么点了这么多，咱仨的胃是租来的吗？”
“这些都是特色菜。”老郑看着食欲不错，他来到地下城之后，瘦了不少，但依然能吃。“那大虾特别新鲜，你再剥一个。”
宋兴琛想到他曾经跟自己说过征税政策，“你们有钱花在孩子身上，我吃什么都行，你这也太浪费了。没上的菜就别上了，这些趁着没吃几口先打包一点，你们带回去。”
“你就让他点吧，其实也不是我们想吃。”阿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语气温软，“是我们的宝宝想吃，四个多月了，胃口好得不行，我最近都胖了。”
老郑立刻眉飞色舞地冲着宋兴琛眨眼睛，后者拗不过，看着阿歆丝毫跟“胖”沾不上边的脸，只能说了句：“恭喜恭喜。”
饭毕，阿歆拿起手包起身：“我去结账，你们聊会儿。”
阿歆刚走远，老郑脸上那点强撑的轻松瞬间垮了。他瘫在椅背上，对着老同学大倒苦水：“兄弟，不瞒你说，我都不知道下来之后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以前一个电话的事儿，现在跑断腿都搞不定！憋屈！”
作为同学和好友，应该安慰他，一起声讨这些政策，就像其他朋友一样，毫无顾忌地发泄出来。但是作为军人，他不能说。老郑现在或许不算真的缺钱，他缺的是畅通的办事渠道。宋兴琛知道，自己除了沉默和倾听，其他任何形式的“帮助”，都可能触碰联盟那些越来越高的底线。
老郑抓了抓头发：“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我也不知道，心态放好点吧。”宋兴琛自己都觉得这些安慰比白水还寡淡。
“那你们天天开会，都在说什么啊。”
宋兴琛避重就轻：“部队里的领导也是领导，我开会就是听领导念稿子，跟你当年在台下听你爸公司年会发言差不多。”
老郑眼睛都红了：“但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啊，我真的很想回去。”
宋兴琛最近本来情绪就不好，老郑的崩溃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内心深处同样的脆弱：“谁不想呢……”
就在这时，老郑放在桌上的手机像警报器一样疯狂震动起来。
他赶紧清了清嗓子，换了副轻松的腔调：“喂，老婆？”
对面说了些什么，老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声音都劈了：“什么？！……好好好！你别慌！钱不是问题！账号，快给我账号！我马上转！千万别动她！求你……喂？喂！”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了，宋兴琛直觉不好：“老郑，出什么事了？”
老郑猛地擡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阿歆！阿歆被绑了！”
宋兴琛脑子嗡的一声，他立刻稳住老郑：“你别急，等着，我现在去看监控。”
说完，他冲向餐厅前台，亮出证件，让前台调来监控视频。
画面里的阿歆站在收银台前付完款，又跟服务员交谈了几句，服务员扭头看了看后面，随即指向门外。据那个服务员说，她当时是想找个人少点的卫生间，于是推荐她去旁边街角的公用卫生间。
切换到门口监控后，他们看见阿歆走出餐厅玻璃门，站在街边，似乎在辨认方向。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普通黑色连帽卫衣、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像散步一样自然地靠近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擡手在阿歆后颈处轻轻一拂，阿歆的身体立刻软了下去。
黑衣男子一把架住她，将她塞进开过来的面包车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面包车开始加速，很快汇入车流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一看就是老手。
老郑几乎要把脸贴到屏幕上：“车牌号，快点放大车牌号！”
“看不清，被挡住了，就算看清也没用，大概率是套牌。”宋兴琛当机立断，“赶紧报警。”
老郑双眼血红，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恐惧，“不行，绝对不能报警，他们会撕票的！”
宋兴琛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心情也很难受，他之前参与过解救人质的行动，太清楚家属在这种极端压力下的心理了，对绑匪的威胁深信不疑，对官方力量充满不信任。
他反手用力握住老郑颤抖的手，放缓了语气：“郑冬喻，你听我说，警方处理这种绑架案非常有经验，他们有专业谈判专家，有技术手段追踪，能最大程度保证阿歆的安全。单靠我们俩，很难……”
“你不懂！你不懂现在的情况！”老郑打断他，情绪激动得唾沫星子飞溅，“那些人……他们不是一般的绑匪！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报警就是害死阿歆！求你了，兴琛，就听我的，别报警！绑匪给了我指示，让我们按他们说的做，只要给钱，他们保证放人！”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一条短信：一个人，带上钱，立刻到电力站后面的广场上。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看着老郑近乎哀求的固执，宋兴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如果这会强行报警，老郑的精神可能会彻底垮掉，甚至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唉……”他无奈，只能妥协，“好吧，暂时不报警，但我要跟你一起去那个电力站，绑匪要多少钱？”
“三十万全球通币，现金。”老郑见宋兴琛松口，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下一点，“但是绑匪只让去一个人去！短信说了‘一个人’！”
“没关系，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单独面对绑匪，我会替你去。”
两人离开餐厅，兵分两路，他先去探探路，老郑去银行取钱。
距离交易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先绕到电力站外围进行侦察。
当初建设时的初衷，是为地面庞大都市群供电分流的重任，如今时移世易，它成为地下城的能源中枢。灯光、氧气循环、水处理、温控系统……所有维持地下生态的基础，都依赖于此。
一旦这里出事……宋兴琛不敢细想，但总有违和感，绑匪为什么选择这里交易？仅仅因为后面的广场未启用？按理说，他们绑架阿歆，是为了老郑的钱，既然为了钱，为什么只要三十万，还给了他两个小时凑钱。这些钱按照郑家平常的账面流水，半小时就能凑齐。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主入口的安保，凭借着对建筑图纸的模糊记忆，绕到了电力站的后方。
这里果然有一片尚未启用的巨大广场，地面落了一层薄灰的水泥地，四周堆放着一些未拆封的设备和建筑材料。这里确实僻静，但也透着孤立感。
他将广场的地形、可能的出入口和隐蔽点记在心里。
不久，老郑的信息来了：钱拿到了，我在广场东侧入口等你。
宋兴琛赶到汇合点，老郑正紧张地抱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包，脸色苍白。宋兴琛接过沉甸甸的包，嘱咐他：“你在这里藏好，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或者直接报警！记住，安全第一！”
宋兴琛在约好的地方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动静，老郑又发了消息：他们说换地方了，要去电力站里面。
他十分诧异：“怎么进去，电力站里面有人值班，你确定没听错吗？”
“他们就是说里面，怎么办啊，不能打草惊蛇啊。”
宋兴琛懵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这离奇的节奏，人家绑架都是往荒无人烟的地方领，他们倒好，直接安排进电力站了。先不说自己一会怎么进去，这些绑匪又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电力站里面有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