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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

忏悔

青枫颤抖着跪行几步,猛地抱住萧沅舟的腿,声音哽咽如泣:“世子,我有罪……我对不起你……”

萧沅舟站得笔直,身形未动,眼神沉静如水。他的声音顺着夜风飘出,冷冷清清:“这么说,你知道是谁要杀我?”

青枫如被抽去力气一般,垂下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是……萧瑾。”

萧沅舟闻言并不惊讶,仿佛只是印证了心中早有的猜测。他低低一笑,那笑意却冰凉刺骨:“果然是他。他话里话外推得干干净净,恨不得将所有线索都引到韩宣业身上……只是没想到,这狐貍尾巴,终究还是藏不住了。”

他缓缓眯起眼:“韩宣业是个文官,又远在青州,哪来本事在南霆军眼皮底下调兵遣将、乔装劫匪、来去无声?若不是有人里应外合,怎会连我车架的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想到宴上萧瑾举杯相贺,那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语气笑盈盈,心思却阴冷如蛇,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上脑。

“他是早就筹谋好了。”萧沅舟缓声道。

青枫此时已经满脸泪痕,喃喃道:“原来……原来你早就怀疑了他。他……他早已投靠韩宣业。说韩宣业手持朝廷密旨,要削藩削权,将南霆军收归青州节制。还说……还说……朝廷不会再容你掌兵。迟早会再召你回京。”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说,只要你不能建功、不能执掌兵权,自然就失了继承之位,到那时……南霆军就不会再姓萧了。”

青枫再无隐瞒,将萧瑾如何诱他入局、如何设计山道阻截车队,细细道来。他原以为萧瑾只是想让世子受些皮肉之伤,好断他仕途,却没想到,对方的真正意图是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他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世子,我错了!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再回到那座京城的牢笼里,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真的出事……”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风中残火:“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放走的鹰吗?……你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可我知道,你和我选的一样。”

“我们宁愿做一只折翼的鹰,也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也不愿困在牢笼中,日日苟活。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萧沅舟的眼神微动,思绪仿佛被拉回了那年山林间的傍晚。苍鹰扑棱着翅膀冲入暮色,那振翅而飞的声音似乎犹在耳畔。

可片刻后,他眼中的微光转为冷厉。

“可你不是我。”他一字一顿,“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已久的怒意:“我厌倦了。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愿意去京城;没有人问过我,是不是想成为南霆军的少帅。现在连生死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青枫喃喃道:“是……我错了。我知道,我罪该万死。”

他声音低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萧沅舟倾诉:“但我知道,那些人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昨天……萧瑾又来了。他让我……”他声音哽咽,良久说不出话,颤抖着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才低声续道:“让我趁着世子今夜生辰,将这毒下在你的茶水里。”

他低着头,神情怔忡,像是讲述一场与己无关的噩梦:“他说,世子信我,绝不会设防。他还说,这毒不会致命,只会让你气血不畅,胸闷气短,从此无法执戟上马,不足为将。”

青枫擡头看着萧沅舟,眼中是混杂的羞愧与绝望:“他说,如果我不照做,三日之内,他就要去王爷面前揭我在山道上拖延车队的事……到时候,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了。”

萧沅舟望着眼前这个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伙伴,神色痛楚难掩。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却没有怒意,只有深深的失望与悲凉:“青枫,我可以怀疑任何人……但我从未怀疑过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静静站着,像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有些信任,一旦崩塌,便再难复原。

青枫擡头望向他,脸色苍白,唇角发颤,眼中却燃着几乎灼人的光:“世子,我……我愿为你去死!伤你,比伤我自己还要难受。但我真的不想再看你如此蹉跎下去。我宁愿被贬去边关,赴那苦寒之地,宁愿……死,也不愿你就这样困在这牢笼里……”

话未说完,他喉头一紧,再也说不下去。

萧沅舟静静看着他,眼神冷得如冰雪覆岭,良久,语气平静得近乎无情:“好。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他大步离去,边走边厉声唤道:“青松,过来!”

青松气喘吁吁地跑来。萧沅舟将他拉到一侧,低声在他耳边吩咐几句。青松神情一变,重重点头:“属下明白。”旋即快步离去。

次日清晨,整个王府被一则惊天消息搅动:世子昨夜接风宴后突感不适,病倒不起。消息一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是醉酒误事,有人说是风寒袭身,也有人低声议论是中了毒,甚至传出被人暗中刺杀。

南熙院内浓云密布,气氛压抑。仆妇进出匆匆,神情慌张。府中几位老资历的医官一早便被紧急召入,至午时未见一人出来。守门的小厮神色紧绷,凡有人靠近,便沉声呵斥:“回去!世子正在养病,不得打扰!”

不多时,消息传至萧瑾耳中。他匆匆赶至南熙院前,刚一抵达,便被拦在门外。

随行侍从不忿,厉声道:“可知道这是瑾公子?世子的堂兄,你们也敢拦?”

几名小厮面露犹疑,正不知如何应对,院门内却走出青松。“瑾公子,”青松行礼恭敬,“您怎么亲自来了?”

萧瑾神色平和,微一点头:“听说三郎抱恙,昨夜宴席由我操办,怕有疏漏,特地来探望。”

青松答道:“公子有心了。世子昨夜确实酒饮过度,今晨起身时头晕目眩,如今已歇下,倒也无甚大碍。还请公子放心。”

萧瑾垂眸沉吟片刻,似是信了,语气随意问道:“那王爷可在里头?”

青松神色一顿,略一犹豫,仍是守住分寸:“王爷的行止,属下不敢擅言。还望瑾公子见谅。”

萧瑾盯着他看了两息,唇角微扬,笑意不深:“既然如此,便不叨扰了。”

静室之中,两人对坐。桌上的茶早已凉透,却无人动杯,空气仿佛凝滞。

“如何?”

迫不及待开口的是青州太守派来的幕僚李解,眼中带着急切与不安。

对面那位锦衣公子缓缓摇头,语气沉稳:“不好说。”

李解皱眉:“什么意思?青枫到底得手没有?”

萧瑾神情凝重,眉间紧锁:“南熙院戒备森严,谁也进不去。他手下说是酒醉,但不太像。今早一大早,王府所有老资历的医官都被召去了,到现在还没见一个出来。王爷也似乎一直未离开。”

李解一怔,喃喃道:“听着倒像是中了毒……”

萧瑾低声道:“所以我才说不好说。真中毒也好,诈病也罢,现在一点风都透不出来。”

李解迟疑片刻:“那青枫呢?有消息吗?”

萧瑾沉下脸:“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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