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引蛇出洞(三)
将慕弋安置在了马车之内,只有罗纷纷一个人在里面给他治伤,这一击将他左肩的伤口又都重新撕裂了,一大片血渍染红了衣服。
罗纷纷蹙眉给他清理伤口,又给他吃了几颗活血补气的丹药。
马车外面,郑熹同云孟两人都沉默不语,守在马车前面。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慕兄一定会没事的。”云惜之拍了拍郑熹的肩膀说道。
青禾坐在树下,肩膀耸动,他抱着手臂,眼圈发红。
这一击本应该是冲着他去的啊……
“慕仙师……对你真好。”云舞来到青禾身边,轻轻说道。
青禾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复。
“之前我就听人提起,慕仙师最疼爱他的小师弟的,当时狼族作乱,你消失了五年,慕仙师每次外出都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有几次同我兄长交谈,临走之际都会让兄长帮忙查找临安这边有没有你的下落。”云舞径自坐到树下,一手支着脑袋,歪头望着青禾说道。
“我……”青禾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师兄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那人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把他当作小孩子的状态,可在别人口中,似乎他在他师兄的心里又是与众不同,不可比较的。
他又想起那黑衣人喊的那句要毁了你最重要的人,他是慕弋最重要的人吗?
可为什么他一点也察觉不出来?
“想来便是亲兄弟,也不一定能做到这般。”云舞见他不语,便抱着膝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心里很难受,但是刚刚若是换做我哥哥和我,想来他一定也会护住我的,这就是兄长啊!”
青禾心想:所以这就是慕弋救他的原因,兄长对师弟,换做是郑熹、华晋、雪龙山的任何一个人,慕弋都会这样,不要命的护住对方?因为手足情深?因为责任担当?因为他是雪龙山的大弟子?
但刚想到这,云舞便又说道:“但我同哥哥乃是亲生兄妹,而你和慕仙师却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单凭这点,慕仙师对你的疼爱都是要高于我哥哥对我的。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豁出性命呢?”
马车里传出一阵笛音,是罗纷纷吹奏的愈灵,带有灵力的加持,这笛音有治愈重伤的功效。
两个大人站在车前,两个小朋友坐在树下,青禾沉默不语,云舞低着头玩着手里的野草。
夜里不冷,但也微凉,青禾坐在树下,蝉鸣阵阵,伴着这温暖的笛声,这情绪似乎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其实……”青禾轻声道。
云舞本来见自己说了一箩筐,青禾也低头不语,一个人无聊的也没指望同青禾聊两句了,没想到,青禾突然开了口,自己便立马转头看向他问道:“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在师兄心里我算什么。”青禾抬起头,望着那天上的繁星,手中折了一个烂树枝。
“你自然是慕仙师最重要的人了,不然他又如何能为了你拼命呢!”云舞语气中似有不满,她觉得慕仙师的这个小师弟着实有点不知好歹。
本来她也不知道青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总觉得慕仙师这么在乎的人,一定不会差倒哪去?
可是如今呢?这人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灵力修为还不如自己,牡丹台之战若不是自己因为慕仙师有意放水,青禾又怎么能夺了魁首?
本来她见到慕仙师为了救这个小师弟险些丧了性命,还觉得自己当初在牡丹台上没有伤到青禾是对的,可是青禾呢?居然沉默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听的都心里发寒。
语气上便也多了两分不满。
“我的金丹……结了六次,碎了五次。因为我幼时偷偷跟着师兄下山走散了,被一个妖道抓走,重伤了心脉,所以灵核薄弱,结一次丹碎了一次,整整结了六次才成型,但灵核还是十分脆弱。”青禾抿了抿嘴,望着浩瀚的星空,云舞说话间的语气他自然也能听出来,可是他却没想辩解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难受想说出来松口气。
“因为这件事,师兄一直十分自责,总觉得是他没有看顾好我,所以才让我身体变成了这般。”
云舞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略感吃惊,吸了口气道:“你觉得慕仙师对你的好都是出于愧疚?”
青禾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夜里的风把他高高的马尾吹起,让他这张脸上少了三分冷峻多了一丝惹人怜惜的悲伤。
他道:“我不知道。师兄从不亏欠于我,我更不愿让他同我之间都被这份歉意牵绊。”
云舞噘了噘嘴,想了想又道:“若是慕仙师对你的好都不是因为这份愧疚,你如此想他,不是狭隘了吗?”
青禾被她一点,突然一个机灵,他想若是师兄对他的好真的都不是被这份愧疚牵绊着,那……
那这将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整个雪龙山只有他的剑法是慕弋亲自指导的;
慕弋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但每次在食堂里遇到,都会把糖醋排骨分给自己一大份;
慕弋向来不喜啰嗦废话,每次郑熹华晋唠叨几句他都要不耐烦的顶回去,可是对自己,他永远是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
他最烦和别人挤一张床,却在自己怕黑不敢睡的时候从来没让自己一个人滚出去一次;
他回来之后,慕弋也对他从未改变,怕自己中暑给自己折草帽;
相信自己让自己去参加牡丹台之战;
在自己被公孙贺围攻的时候替自己出头;
发现自己的伤势连夜来自己房间查看;
甚至将毕昇的召唤决都交给了自己;
担心自己紧张,一向最不喜欢罗里吧嗦安慰人的慕仙师,居然和自己彻夜长谈,用最温柔的口吻鼓励自己;
还有刚刚替自己挡下这灵核爆裂的致命一击;
……………………
这一桩桩、一件件
若是没有那“歉意”二字夹杂在内,师兄是对他有多好?
他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