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白衬衫孟拂雪穿一件白衬衫
第56章白衬衫孟拂雪穿一件白衬衫
因为考虑到机械心脏完全注能后对躯体的附加反应中可能会有厌光,所以病房里没有开灯。
只有下一只烟花在夜空爆开的时候,房间才会幽幽地跟着亮一下。
“新年夜不开街道灯。”白理深解释。
“哦……”
“新年快乐。”白理深说。
“新年……”孟拂雪觉得累,缓了一下,“快乐,少将。”
还活着,孟拂雪没有太多劫后余生的情绪,甚至很平静。他在下一个烟火腾空之间的黑暗间隙里,视线落在白理深脸上。他在这里守了几个钟头,孟拂雪不是傻的,他朝他擡起胳膊,半撒娇地说:“安慰一下刚成年的未成年。”
白理深无奈地笑了下,轻轻拥过他,手掌在他清瘦的背上拍了拍:“你这词找的。”
“嗯。”孟拂雪实在没力气,干脆脑袋就靠在白理深肩膀。虽然没力气,但很轻松,整个人是松泛的。
也因为没力气环住白理深的脖子,手臂垂下来。
“没事。”孟拂雪察觉到他骤然紧张,竟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自己重新抱好,赶紧说,“就是没劲而已,感觉很累,我没事的。”
白理深“嗯”着吞咽了一下,克制着越抱越紧。
孟拂雪在他怀里慢慢睡去,背后一簇簇烟火在瞬间明灭,张牙舞爪地消失。白理深点墨般黑色瞳仁中映着烟火透进病房里的光,爆开、消亡、沉寂。
新年夜的烟火只燃放一个小时,乍眀乍暗的病房里孟拂雪就这样睡了一小时,醒来后第一件事是看床边。白理深还在……但是不止白理深一个人。
三四个防护罩衣的人在低声地交流着什么,他听不清,好像睡了一觉后感官退化了,同时也没有力气坐起来,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他病床的床头柜上摆了个月亮形状的小夜灯,暖黄色的光并没有安抚到他的情绪,他没戴眼镜,所以不仅听不清视野也不清晰,张了张嘴,预料之内的发不出声响。
于是他用力擡手,把那灯从床头柜拨下去。
“嗵。”
像隔壁卓先生的仿生人又把花盆翻到地上的声音,月亮夜灯滚到白理深脚边。他转过身走到病床边,弯下腰说:“等等。”
孟拂雪不想等,他蹙眉,抓住白理深手腕。虽缺乏力道但气势很足,让白理深为难了一下。
过劳的身体和过硬的意志让孟拂雪双眼狠戾但又昏昏欲睡。他也明白孟拂雪一定要撑着的原因,他们在聊隔壁病房审判长的情况,孟拂雪想听。
“好吧。”白理深把他扶起来,指了下病房角落沙发上的靠枕。一个穿罩衣的会意,拿过来递给他,可是孟拂雪此时对四肢的掌控能力与烂醉之人无异,靠也靠不住,左右歪歪斜斜地往下滑。
白理深又劝他:“你还是躺下继续睡吧。”
孟拂雪抿着唇摇头。
今天刚到新年,也是审判长能量耗尽的日子,如果今天有什么意外,他不想错过这最后一面。
“担心审判长?”白理深问。
孟拂雪点头。他没戴眼镜,目光相撞时没有阻拦。担心审判长是真,此时的恍惚也是真。睡觉的时候没有做梦,比起睡眠更像是麻醉,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这让孟拂雪不安心。
他虚虚握着白理深,感觉自己用尽力气在攥他,其实还是虚握着的。脑海里不停回响着萨珊说的“你不也一样吗,为了白理深踏进这个局里。”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取出芯片。”病房里穿罩衣的人之一说,“少将,现在军团长和上将都在接受决策披露检查,只有您了……”
孟拂雪心下了然。决策披露检查听起来像是在复盘军团长和军团上将在此前做出的所有决策——这点他能够理解,当政务中心出现这种以改造人为最高决策者,并蚕食着他的生命这样的丑闻时,所有决策者都应当接受调查。
“我……”白理深话未说完,刚扶起来的孟拂雪又向左边滑了下去,他赶紧先把人兜回来。最后不得已,干脆在病床边坐下,让孟拂雪靠在自己怀里以此来固定他。
“我不想参与这种决策。”白理深把话说完,顺便表明立场,“少将是作战职位,我只统领我的下属,不向上也不平行管理。”
穿罩衣的大约是研究员,他们的职位应当是齐平,每个人都在发表意见。诡异的是,以职位论,这个房间里职位最高的人是白理深,但大家说着说着,孟拂雪竟有一种病弱帝王的既视感。
“可是少将,议事厅的声望在民众之中一落千丈,各家科技公司作出的承诺民众们更是一个字都不信,现在只有军团了。”一人道。
“大祭司被害的消息一直掩盖到现在就是为了稳住民心,现在的状况,只有你了……”另一人跟着说。
孟拂雪隔着他的战术手套捏了捏他手指,白理深转头看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手希望他安心。
那手套是冰凉的,导不出一丝体温,但能感受到握力。
“你们不是需要谁来下决定,只是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白理深平铺直叙,“我明白在这个时候顺延下来只能找到我。”
研究员们缄默不语。白理深的话没错。这个芯片必取,这个锅也必须有人背。
“不取……会…会怎么样……”孟拂雪的声音像是病骨沉疴到了行将断气那样虚弱。
白理深垂眼回答:“因为芯片没有关闭键,现在各区设立的射频塔是在拦截这些射频通向审判长,但医生和研究员们发现,审判长仍在主动搜索那些信号,所以他一直被动着在消耗自己。”
“是的。”一个研究员直接向孟拂雪解释,“还有一个办法是不取芯片,依靠我们的仪器维持审判长的生、生命体征,结果就是,他会慢慢变成……真的机器。”
很明显,这个研究员在说“生命体征”的时候犹疑了片刻。也就是说在很多人眼里,审判长已经不是他们固有观念里的“人类”。
取出来的结果则显而易见,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其中没有一件是“继续健康地生活下去”。
孟拂雪的意志还在抗争,他太困了,甚至有点想搞点什么东西给自己来一针提神醒脑。他因愠怒而喘息急促,强打着精神说:“叫他自己决定。”
“可是……”研究员哽咽道,“他已经…没有意识了。”
“什……”孟拂雪愣住。
期间,病房的门又被打开,应畔回带着注射器走进来,瞧见一屋子人低声说“让一下”走到病床边来。她捏了捏口罩,说:“你状态不好,需要继续睡眠,这针是能量剂,因为你还不能吃饭喝水,打完你得继续睡觉了。”
白理深托起他手臂,病号服挽上来,应畔回慢慢将能量剂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