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标准化和第一条厂规
“什么是标准化？”
当苏辰把这个新词汇抛给赵铁柱和老王头时，两个老师傅都一脸茫然。
“标准，我知道。”赵铁柱比划着，“就是尺子，是规矩。比如咱们造的垫片，大小厚薄都一样，这就是标准。”
“那标准化呢？”苏辰追问。
赵铁柱卡壳了，他挠了挠头：“这……不就是把东西都做得一样吗？”
“不完全是。”苏辰摇了摇头。他知道，用太复杂的理论，他们肯定听不懂。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气动弩零件，又拿起另一个工人刚做好的同一个零件，放在一起。
“铁柱叔，你看这两个零件，虽然样子差不多，但你仔细看，这个的边缘，比那个要光滑一点。这个的钻孔，比那个稍微偏了零点几毫米。”
赵铁柱凑过去一看，果然如此。
“这很正常。”赵铁柱不以为意地说，“老师傅带徒弟，手艺有高有低。我做的，肯定比我那几个徒弟做的要精细。多练练就好了。”
“问题就在这里。”苏辰说，“我们不能总靠老师傅的手感和经验。工厂要扩大，以后会有几百甚至上千人。我们不可能给每个人都配一个老师傅手把手地教。”
“我们需要一套方法，让一个刚上手的新人，只要按照这个方法去做，就能做出和老师傅差不多的东西。就算有差距，也不能太大。”
“这个方法，就叫‘标准化生产流程’。”
苏辰拿起一块木炭，在铁板上写写画画。
“比如，加工这个扳机零件。我们可以把它分成五个步骤。第一步，切割下料，尺寸长宽高是多少，误差不能超过多少。第二步，粗磨，用什么砂轮，磨到什么程度。第三步，钻孔，用多大的钻头，在哪个位置钻，深度是多少。第四步……”
他把每一个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使用什么工具，操作时要注意什么，都标注了出来。
“做完这五个步骤，还不算完。”苏辰又画了一个表格，“我们还要有检验标准。老王头，以后你的品控组，就要拿着这个标准，去检查每一个零件。长度合格吗？打个勾。孔径合格吗？打个勾。有一个不合格，就直接打回去，重做！”
赵铁柱和老王头看着铁板上那密密麻麻的流程和标准，都惊呆了。
他们干了一辈子活，都是靠师父口传心授，靠自己摸索。还从来没想过，一个简单的零件，能分解成这么多道道。
“这……这也太麻烦了吧？”老王头咂舌道，“光是写这些东西，就要花不少功夫。有这时间，零件都做出来好几个了。”
“现在麻烦，是为了以后不麻烦。”苏辰说，“一旦这套流程建立起来，我们的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会提高好几倍。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技术，就不再只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里，而是变成了工厂的财富。任何人，只要识字，只要肯学，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工人。”
赵铁柱沉默了。他想了很久，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想把我的手艺，变成一本谁都能看的书。”
“对。”苏辰说，“铁柱叔，你的手艺是宝贵的，但只有把它变成书，它才能传下去，才能让更多人学会，才能造出更多的武器，保护我们自己。”
赵铁柱长叹一口气：“行，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弄，我就怎么弄。”
接下来的几天，苏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结合脑中“初级质量管理体系”的知识，开始疯狂地制定各种生产规范。
他把气动弩和“钢铁丛林”陷阱，拆解成了上百个独立的零件。为每一个零件，都编写了一份详细的“生产作业指导书”。
从用什么料，到用什么刀具，再到每一步的加工参数，都规定得死死的。
然后，他又为每一个零件，制定了对应的“质量检验卡”。
他甚至还设计了一套简单的“计件工资”和“质量奖惩”制度。生产一个合格零件，记多少工分；出现一个次品，扣多少工分。工分直接和每天的口粮挂钩。
当苏辰把这一大摞厚厚的“指导书”和“管理规定”放到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从今天起，这就是我们工厂的第一部‘法律’！”苏辰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大声宣布，“每个人，都必须严格遵守。谁敢违反，就按规矩处置！”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适应。
特别是那些老工人，他们习惯了凭经验干活，现在每做一个动作，都要先看看指导书，觉得束手束脚，效率反而变低了。
抱怨声开始出现。
“搞这么复杂干嘛？我闭着眼睛都能把这活干好。”
“就是，还要填什么单子，写什么记录，不是耽误功夫吗？”
苏辰没有多做解释，他只是让老王头的品控组，严格地执行检验标准。
第一天，锻造组交上来的五十个零件，有三十个因为各种小瑕疵，被打了回来。
负责生产这些零件的几个工人，当天的口粮直接被扣掉了一半。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苏辰制定的“法律”，不是开玩笑的。
第二天，所有人都老实了。他们开始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研究那些指导书，严格按照上面的步骤来操作。
虽然速度慢了，但次品率，却直线下降。
到了第三天，整个工厂的生产，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
不再是老师傅凭感觉，徒弟在旁边瞎摸索。而是每个人都拿着一张工序卡，一丝不苟地操作着。车间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几乎听不到别的杂音。
一种工业化大生产的雏形，正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悄然形成。
然而，就在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出现了。
这天晚上，负责守卫仓库的李猛，抓住了一个正在偷窃成品零件的新工人。
那个工人叫赵四，是第一批招进来的，平时看起来挺老实，干活也还算卖力。
被抓住时，他怀里揣着三个刚刚生产出来的，最核心的弩机扳机组。这东西，拿到黑市上，随便就能换回几十斤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