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三三

计划三三

漫展入口处，人群拥挤。排队验票中，安雪溪踮着脚尖张望，按耐不住躁动，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下午两点开始四奕老师的内场活动，那之前我先去排队找我喜欢的一位漫画老师签名。还得集邮，今天后援会好多人都cos了角色，大家说好彼此集邮的。”

“嗯。”

安雪溪抓住我的手腕，“个人的力量有限，你去帮我排文森老师的队伍，我这边签完就过来！”

“后面的人不会骂我吗……”

“不会，吧。不管啦，做一回没素质的人，不然每个都挨着排队，我今天之内休想跟所有老师见面！”

“嗯……”

“我要是没赶过来，你记得拍照、拍视频，帮我问点关于老师喜好类的问题。”

“会不会太冒犯了……”

“喜好又不是私生活，没有冒犯。别忘了哈！”

“嗯……”

这就是人生第一次参加漫展的人的样子吗。

时间倒回早上四点。是的，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的四点。

“啊——！！！！！！”

惊魂未定的我心脏急速跳动。谁能理解大早上被吓醒是种什么体验。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突然站在你床边，叫你的名字，叫你起来帮她化妆……救命啊。

“就不能等天亮吗……”

“天亮就来不及了！快快快，gogogo！”

“……”

我打着哈欠，神志不清地已经拿起粉底液和粉刷准备开工。

“你cos的什么角色？”

“我自己。”

“啥？那化什么妆。安雪溪不是二十多年素面朝天吗。我回去睡觉了。”

“等等——你回来！我自己，主控，喏。”

安雪溪点开乙女游戏世界之外，点开侧影，翻找到一张名为“妄念”的世界卡给我看。

“我自己，玩家x，我今天穿这身。”

“这……这姑娘正脸都没有，我怎么给你画？日常妆也不需要四点起来化吧……”

“精致一点准没错。另外，我给你也准备了一套，你还得给自己化呢。”

“……哦。谢谢。”

安雪溪给我准备的是一条奶白色的长袖连衣裙。我合理怀疑她想趁机报复我。七月的北京，要我穿长袖连衣裙跟她去漫展待一天……好吧，她还有件绿色的针织背心，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突然想不起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安雪溪没听清我说的什么，忙碌的手指翻找出这条裙子的出处。

“恋与深空春天的限定卡，是不是超适合你！”

“可是很热啊。这游戏没有夏季限定吗？”

“这儿夏天才开始呢，各大商家还没做出来呢。预售倒是开始了，冬天能到手，需要吗？冬季漫展你穿。”

冬季漫展、夏季的衣服……我还是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安雪溪的事。

假期的地铁人满为患，我和安雪溪随着人流被挤进车厢。她将皮质小背包护在身前，拼命守护好今天重量级的道具：海报、书、明信片。墨绿色针织背心在拥挤中皱成一团，披散的长发下汗珠密布。我的长袖连衣裙贴在背上，已经能感觉到闷热的湿意。

这也是我第一次参加那么大的展子。

国际漫展中心巨大的玻璃穹顶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线。入口处coser们排成长龙，各种颜色的假发和夸张的服装在安检口挤作一团。广播里机械的女声不断重复着注意事项，却被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盖过。

“冲啊！分头行动，随时电话联系！”

安雪溪的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我只来得及看见她高举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后援会集合点”的导航路线，转眼就被涌动的人潮吞没了身影。

站在原地的我攥紧了手中的场刊，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大型展会的震撼。周围都是举着相机、拖着行李箱的同好，一个人也并非无趣。暗自里才角色和出处，是我每次逛漫展最大的乐趣。

“小姐姐你好！这是沈星回那张春日卡的裙子吗！”

“嗯，对……”

“啊啊啊啊啊！你也是同担吗！能一起拍个照吗！”

“可以……”

“啊啊啊啊啊！！！！”

我果然还是不太能适应这等热情。

青蛙声响起，我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轻微的空调运转声。

“滴滴滴，我在……一群黑衣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