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晚的“狂欢”当然不只是这里在进行。
昌林的所有住户都没有入睡,白日里那层平和的假象在一声落地的脆响中骤然撕碎,凄厉的惨叫再次在小区上空回旋,一如当时简席迎转身踏入昌林那时一样。
原本还算比较整洁的屋子一下子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墙壁上家具上不可避免地溅上黑红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腐臭味弥漫在每个人鼻间,闻上一会儿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警员听到卧室外的闷响消失,这才从膝盖里抬起脑袋,眼球上满是血丝,精神状态摇摇欲坠,这里太危险了……
他以前最看不起胆子小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事缩头缩脑。
于是在知道昌林早在灵异爆发前已经死过一大批人,还是站了出来,同时对于那些眼神闪躲的同事嗤之以鼻。他们穿着这身衣服,配着枪支就是要在此刻问心无愧,不过是将怂恿人民自杀的邪教分子抓回去而已,这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这次警员依旧想要以此安慰自己,这是一场意外,他们不过是错误低估了灵异的能力,才落得这般地步。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比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强一百倍,一万倍。
伤口的疼痛一阵阵的,让他脑子里瞬间想起了很多灵异复苏前的生活,那个时候父母都以他为傲,普通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好的学校,有一份让人满意的工作,人生似乎已经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可也在那个时候,他又发现那些都是表面上的,家人开始渐渐觉得他接触的人太少,晋升太慢,赚到的钱也不足够他们吹嘘。
周围的朋友开始将他排挤在外,说着玩笑话,实则一句比一句扎心。
所有的美好只是掩在潮湿泥土上的花朵,他无法从中获得绽放的养料,便只能随之一起腐烂。
负面的情绪随着血液在身体里不断流窜,眼前的画面一点点扭曲融化,脑子也变得晕乎乎的,耳边有什么嗡嗡的响声。
“谁在说话?”
警员困惑地抬头看着天花板,此刻在他眼中一切都是蜗牛壳般的纹路,他身形不稳地想要下床,去找寻那道奇怪的声音来自哪里。
实在太吵了,在脑子里说个不停,到底在说个什么东西?
好晕……
下床的那一瞬间因为高低差,他整个人晃了一下,以为会摔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好好站在地上。
有哪里不太对?
他不是少了一条腿吗?
警员反应迟缓地垂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只见原本的腿部已经开始融化,断腿位置像是灼热的蜡油,向下垂落又和另一条腿黏合在一起。
“哈,我的腿好了,这下我终于不用再担心那些家伙把我丢下。”
他嘴里发出欢呼的叫声,正准备抬起头继续去找脑海里的声音,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渐渐变得狭窄,就像眼眶的位置发生了变形,他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变得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怎么了,大脑将一切警示系统统统屏蔽,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这个人类渐渐完成了异化。
警员单纯以为停电了,伸出已经不能称为手的手,蠕动着下半身朝着门口移动。
空气中不断响起黏稠物移动的咕噜声,随着它追寻那道声音,身体已然变成一滩黑色的液体,直到最后一刻大脑融化殆尽时,他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空气中的声音变得清楚多了。
它蠕动着靠近房门,遇到阻碍便缓缓爬上门锁位置,将其融化掉,从门敞开的缝隙里继续前进。
咕噜。
咕噜。
咕噜。
简席迎正在将挡路的尸体移到一处,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原本就满是血迹的地板瞬间变得愈加恐怖。
始作俑者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去厨房将手上的血迹洗去,路谈趴在他脑袋上,无形的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仿佛还在观察这个席迎是他的席迎吗。
“靠这么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路谈的两根手指挂在耳廓上,半个手掌几乎遮住了简席迎的左边脸,听见席迎的话也只是挪了一下角度,让他的眼睛露了出来。
“不能。”
简席迎见他这样,也只能顶着他继续洗,指缝里已经干涸的血渍被指腹不断搓洗,手上洗干净了,又洗了把脸。
他没忘记刚刚的失控,大脑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操控了,只想用暴力解决眼前的一切麻烦。
明明已经时刻控制着情绪了,还是会被影响到,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保持理性。
简席迎再回到客厅时,就见到一滩黑色的液体,和昨晚看见的一样,看不出其中的组成部分。
看地板上的痕迹是从警员房间爬出来的,看样子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他没有细想,手里死死攥着被清理过的工具锤。
今晚没有房东将房门堵住,很明显那些人特意安排了另一条路,他可以在这里面对源源不断的液体怪物,也可以随时从房间里逃出去。
看似多给出了一条路,可那并不是生路。
外面的惨叫自入夜后就开始此起彼伏,有些精神不正常的还在哈哈大笑,与其面对未知的危险,他选择待在这里,用锤子敲碎怪物的脑袋。
不知道这摊东西在找什么,它像活物一样到处爬,咕噜声在房间里响个没完。
“它在等什么?是因为刚刚杀了一个人,现在根本没所谓吗?”
简席迎皱着眉盯着那摊东西像是盲牛一般四处冲,迟迟不见怪物出现。
“看来你没什么经验,我来帮你一把吧。”
李琪不知什么时候又走出房间,她手里一样拿着一把锤子,对上简席迎的目光咧开嘴歪着头露出笑。
她站在卧室门口,笑得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反派,视线在简席迎身上快速扫了两眼又看向地上那滩液体,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才真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