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水中萍这几日漱金干脆排的全是别……
第42章水中萍这几日漱金干脆排的全是别……
这几日漱金干脆排的全是别的戏班的场次,因为席芳心的情况急转直下,他吐血了。
几人去医馆探望,可席芳心压根儿就没醒。不等着回家,在走廊里就争执起来了。刘靖平日里存在感低,遇上事儿,居然什么调查都做全备了,“还是转去圣佛罗多吧。肝本来就是排毒的,现在已经坏了,很多中药就是伤肝的。而且我听说大部分中医都治标不治本,只是调理并发症,还有可能治成急性肝衰竭。大夫怎么说的?”
席秉诚答道:“我觉得不会急性那什么什么。因为大夫说的就是不可操之过急,他给我的方案是,治肝必定实脾,因为木克土,脾实好后百病不进,再采取泻南补北之法......”
“怎么说得跟玄学似的?”席玉麟插话道,“还木克土,平时听着玩也就罢了,救命的时候你真信这说法?我赞同刘师兄,去圣佛罗多吧。”
席秉诚哪是不想去圣佛罗多,但这两个师弟不在跟前伺候人,完全不知道有多麻烦。冯记医馆的茗心室,又有雕花窗又有熏香,是他一辈子熟悉的环境;那西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多刺鼻?席芳心待在那里,脾气还要臭一百倍。
正说着,赵大夫出来了。席秉诚连忙凑上去问:“怎么样?”
“已经止住了,推断应该是食管胃底静脉出血。”赵大夫张口就蹦出这么一个名词,“今天尽量少喝水。患者的消化道、胃部都很脆弱,要多注意。实在不行,你们回圣佛罗多去,把脾切了。”
不是,等等,你之前还说的养脾呢?三人都明显地露出戒备的神色,他们什么都科学知识都不懂,出门遭人愚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养脾是我们现在的治疗方法,因为脾脏肥大就是并发症之一。但病人很可能等不及了,因为出血是非常危险的事,能少一次少一次。切除脾脏可以减少消化道出血的情况、减轻胃肠压力。另一方面就是肝硬化会导致脾功能亢进,出现贫血的问题......”
“得了。”席秉诚感觉他们两边踢皮球,皱眉道,“办出院吧。”
“......”赵大夫明显地深吸一口气,“哪有刚止住血迹就出院的?再怎么也等到明天吧。”
刘靖赶忙道谢,拉着两人躲到楼梯拐角去了。楼梯拐角好多人抽烟,待了一会儿,又仓皇逃回走廊,蹲成一排。
“我们为啥不进去?”席玉麟问道。
“因为师父也没醒,里面有别人的家属。”席秉诚解释说,“别人家属知道我们是干哪一行的,不太待见。”
刘靖也闲扯:“好像小时候挨罚,我们三个就这样蹲成一排。”
“那是一种蹲吗,那是扎马步!”
三人都笑了,席玉麟起身,把两人也拽起来:“走,里面有板凳坐。他们不待见就该他们出去,我们干嘛这样替人着想?反正师父要出院了。”
他们顿时觉得很合理,遂一人一个板凳、岔着腿坐进去,罗汉似的占了不少地方。其实也没挤着隔壁,只是临床陪同的也是个儿子,看他们这副做派就相当不满,不一会儿便走了。
今天真是轻松,除了走到医院来,他们又没练功又没碰小孩,虽说师父还躺在那里......但是难以抑制地心情很好。平日里他们师兄弟三个忙得脚不沾地,特意找上对方,也是谈论人、戏、钱、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什么什么,很少像小时候一样,靠东扯西拉挨过漫长的时光。
熟到这个程度,就算是男人凑在一起,也是爱讲八卦的。席秉诚首先开口了,“刘靖啊,有次我从亭子附近经过,好像看到你和一个女娃娃在里面讲话,是也不是?”
“什么话!”
“我也看到过。刘师兄妆都来不及卸,因为再等他卸了妆,就到散戏赶客了。”
“你干嘛不出去找人家?还要人家次次到漱金来看你,好大的脸。”
刘靖为自己申冤,“你就知道我没出去?”
“好啊,”席玉麟笑道,“他本来不招的,你这么一激,他可不就是承认了。人家是干什么的?”
“老师。”
两人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老师,老师是多高尚的职业?还有老师会看得上唱戏的?席秉诚难以置信道:“她看上你啥子了?就算你有那么一点积蓄,人家一个女娃娃能当老师,家里条件肯定好。”
刘靖算是默认女方家庭条件好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一日愿意跟我耍朋友,我就一日对她好......”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噫”了一声,刘靖耳朵都红了,捂脸叫道:“噫个锤子!”又立刻擡起头来反击,“这还不是算我有本事?大师兄你暗恋这么多年——”
“哎哎哎哎哎!”
“快别说了。”席玉麟又在旁边补刀,“大师兄他玩不起,只许他说别人。”
席秉诚愤然道:“我没有玩不起!是因为你们在传谣,我暗恋谁了?”
“你暗恋——”
“哎哎哎哎哎!”席秉诚忍无可忍地跳起来,捂住两个人的嘴,“我玩不起行了吧?饶了我吧......”
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他们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围过去,席芳心仍闭着眼,用手摸索着护栏想把自己拽起来。席秉诚连忙去扶他,感觉师父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把人擡高了一点,往背后垫了两个枕头。
席芳心这才睁开眼,哑声道:“哪那么多话?”
众人连连点头,席秉诚轻声问:“师父,你感觉——”
“嗯。”他摆了摆手,“倒水。”
席秉诚连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不敢问了,用搪瓷缸接了水,上面飘着一片小叶子。
很多年以前,席芳心就会往他们的水杯里扔叶子,然后坐在一边。等着几个汗出如浆的徒弟飞奔出来找水喝时,虽不明白作何用意,却也不敢把叶子摘出来,只能吹一下迅速抿一口再吹一下......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练功方式。其实就是剧烈运动后,喝水不能喝太急。
不过席芳心手腕一转就把叶子连着最上面一层水泼了,慢慢呷了几口,说:“要开戏了,都回去吧。”
“今天没有我的。”席秉诚马上说。实际上已经很多天没排他的戏了,但师父估计记不清楚,“我在这里坐坐。还有就是......要不转回圣佛罗多吧?因为这些天你的病情没有缓解多少,喝药还是不如打针有效。再者,西医可以给你做一个小手术,以防下次再出血了。”
他们没指望席芳心能轻松答应,已经打好了满肚子腹稿,准备来一场拉锯战。谁知席芳心居然点了点头。
这就同意了?席秉诚茫然片刻,“哦,那、那好,那明天早上就办出......”
“刘靖和席玉麟立刻回去。”席芳心已然要不耐烦了,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十一点二十了,有没有时间观念?懂不懂得尊重客人?”
两人连忙告辞。
路上,刘靖问起学生的情况。这位和王苏一样是散漫的主儿,席玉麟不敢相信他居然还会主动关心起学生,“我正在给他们排《柳荫记》,今年四月份大概就能上,全部都是学生。”
“多排几部全是学生的戏嘛,也好让我们休息休息。哪个戏班子向我们这样,一个行当一个人,恨不得天天上。”
席玉麟打了他一下,“你怎么不帮忙排?还好意思喊累,最累的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