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冬至“哎哟哟,不怕死,却怕吞我……
第29章冬至“哎哟哟,不怕死,却怕吞我……
“哎哟哟,不怕死,却怕吞我的宝剑啊?”舒潜光很为自己这个双关的笑话而得意,众小弟也很捧场地嘎嘎直乐。却见这人噌地一声拔剑出鞘,都不带犹豫,已经仰起头,还是害怕闹出人命,“等一下!”
席玉麟其实也有点怂,立刻就停住,看他还能闹出什么花样。
“中等长度的剑也不要,我对你很好的,还有第三个选择——短剑。”舒潜光并拢中指和食指,在他脸前晃了晃,“可不能再拒绝了啊。”
迟迟没有动静。
席秉诚快急死了,都已经这么给台阶下了,你还要怎样啊?你不会真的蠢到去吞长剑吧?只是两根手指而已,这也不行吗?
其实戏剧之所以能为普罗大众所喜爱,原因之一便是曾经有一种戏,叫做风月戏。百姓又没什么文化,劳累一天,交茶位费做进去是为了听高雅的悲剧艺术吗?当然是去看风月戏的。比方说《武松杀妻》,潘金莲脱衣那一幕,当真会脱得露出大腿,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肚兜。还有一些没具体剧情的戏,纯粹用来搞黄色的:男女演员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床用纱帘罩着,观众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两人的脚却伸出来,通过绷直、脚趾张蜷等动作以及声音引人遐想。
虽说现在也渐渐少了,可梨园子弟的身份定位从没变过。若是有哪位大人物送上钱财,请某位戏子深夜去家里作陪,往往也是不会遭到拒绝的。
他不明白席玉麟今天闯下这么大的祸,还在犟什么。
席玉麟脸上已有戾气,看了大师兄一眼,最终闭上眼睛。
两根手指伸进他嘴里,往下用力按着,迫使他跪下。然后开始搅动、抠挖、轻抚、重撚,紧张和愤恨叫他喘不过来气,脸越涨越红,还不自主地“嗯”了几声,叫人看来却是另一番香艳的意思了,情迷意乱、眼神失焦。
原本该在练功房的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已经全跑过来凑热闹,此刻乌泱乌泱围在外圈。
被戳着喉管压舌根时,呕吐物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涌。他用力紧缩喉管,把呕吐物往下压,却不料呛进了气管,立刻咳嗽起来。牙关一闭便咬到了舒潜光的手指。
舒潜光大骂一声“操”,抽出手扇了他一耳光。他本来就在咳,挨了一下耳光就更喘不过气,眼中已经生理性蓄起水光。不等他做片刻的缓解,舒潜光就再次把手指伸进去一顿搅动,满意地听着他一边咳、一边发出干呕的声音。
“好了!”王苏厉声喝道,从后抱住席玉麟往后拖了一点,“已经表演过吞剑了,算是向客官赔礼道歉,两清了。请客官自重,莫要再纠缠。”
舒潜光很诚恳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不打算纠缠了。又向小弟们要来手帕擦手,在众人面前那水光淋淋的手指是如何拉出丝线的。
席玉麟喘过气来,起身就走,冲到后院的水龙头下张开嘴漱口。
王苏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玉麟......”
“我没事。”他顺便洗了把脸,回头一看,还站着一排没来得及收起目瞪口呆表情的学生。众人被他这一看吓得一哄而散,王好运壮着胆子,指着嘴角弱弱地说:“你嘴角,被他的戒指刮破了。”
极致的安静。
他也撒腿跑了。
去后台换衣服的时候不安达到了极点。然而霍眉坐在灯前安静地做鞋,理也没理他。
她肯定是看到了的。席玉麟心中生出一丝高兴:她是我的朋友了。
吃饭的时候没人跟他讲话,这也罢了;晚上面对学生时更是煎熬。这群学生本就处在青春期,不像小孩单纯,又不似大人懂事,老在不经意地看他的嘴角,互相用眼神交流着。
最恐怖的是王好运忽然嗷的一声跳起来,自己也是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大喊道:“你们不要笑了!席师兄他会很难过的!”
“王好运!”席玉麟简直忍无可忍,“滚到外面去蹲着!”
一会儿席秉诚又把他叫出去,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突然一巴掌打断舒潜光的话。席玉麟自然不肯说,只说其故意胡言乱语要给自己难堪,气急之下就动了手。
席秉诚很轻地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玉麟,有些事……咱们都干这一行了。又不是闺阁淑女,能不计较的,便不要计较。”
他就算前面没听懂,后面也该在舒潜光意味明显的暗示中猜到了。
虽说本就是命,席玉麟总觉得若换成王苏,大师兄不会选择息事宁人。话又说话来,王苏是女人,他是男人,哪有男人计较这种事的……话又说回来……
“现在师父不在坐镇,漱金本就很难。在外面能不惹事就不要惹事,听到没有?”
他说听到了。
几日后,霍眉在自己最常坐的座位上发现了一卷未开封的卫生纸。
过去在农村是往月事布里垫草木灰,来巴青后有条件垫点棉花了,一天换十几趟,该漏还是漏。直到近几年接触到草纸这种东西,若有条件买到,塞厚厚一沓进去,效果最好。上次去范章骅家就是为此顺的卫生纸。至于平日里用手帕就好,根本舍不得用纸。
这下卫生纸倒是宽裕了。穆尚文有鼻炎,总找她要纸,十次里有九次不答应。
这日见席秉诚要外出,霍眉照例把要买的米面粮油、生活用品报给他,又给了钱,嘱咐道:“不要再自己扛煤气罐回来了!多给五十文,人家拿小推车推过来,一次能推四罐......”
“户主是席芳心吗?”外面忽然有个穿制服的人喊。
席秉诚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是税务部来传唤他们的。他把钱塞给霍眉,匆匆走了。
霍眉只得去找刘靖,俩人刚走到门口,又有个警察喊:“你们这里是唱戏的?是不是走丢了个老人?”
刘靖也即刻神色大变,把钱塞给她拔腿就跑。
这些东西也不是急着要,她也没再去找在学生那里永远脱不开身的席玉麟,自个人待着去了。
大师兄是先回来的,骂骂咧咧,说孙珍贻又新增了一个税种——粪税,在城门口设了一道关卡,把大粪运出城卖给农民的粪夫需要交钱,部分税负自然就转嫁到了每家每户。这是个拉屎也要交税的年代。而公告已经在市中心张贴三天了,漱金没人看到,特此传唤去补交。
“我真的要考虑把厕所不对观众开放了!中午开始大门就一直开着,很多过路人进来只是为了上厕所的,上完就走!狗日的,把这里当公厕......”
霍眉悠悠道:“得不偿失啊。我在里面给人灌茶,你却不让上厕所,以后客人还来不来?”
正说着话,两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多日不见席芳心,他似乎瘦了些,穿白长袍、灰黑滚金边马褂,棉花填得很薄,并不显臃肿;被风吹时,绸缎面料上的皱纹幽幽地斜移,像庙里浮起的香雾。站在那里,安静而仔细地倾听。
席秉诚住了嘴,几步冲过去,“师父,你怎么——?”
“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他看刘靖,刘靖表示不知道。想来在医院整日也是挂水,相当苦闷;又知道挂水也是治标不治本,暂放他回家修养也在情理之中,席秉诚也觉得回家更舒服些,不再纠结了。“可是你也应该等到我下午去接,这是怎么回事?刘师弟在路上碰到你了?”
刘靖弱弱道:“他进警察局问漱金怎么走,警察觉得有点......形迹可疑,就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