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
欲望
越弥就像荷叶上的露珠,一戳就破。她的挑衅从来就简单而直白,但好巧不巧,他暂时竟然对她没有任何办法。他甚至需要谨慎地托着那片荷叶,才能保证越弥不会提前摔得粉身碎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她似乎也很清楚这种现状,所以挑衅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越弥仰头看他。
“怎么了?你不说要给我介绍吗?我觉得陆荣就很好啊。”
被子里,她的小腿漫不经心地贴着他的身体蹭过去。没有暧昧的氛围,更像是不小心蹭到的。
她坐起来,手臂向后撑住自己的身体:“戚衍,你这个房间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虽然它在整个别墅的吉位,布局也很好,但其实任何风水局都离不开地,物,人。有时,人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人和吉位,吉日,吉时都很重要。”
她的语气蓦然变得认真:“你睡在这个房间里,可要注意吉时。”
这些日子越弥虽然说话颠三倒四,言t行无状,但只要说起这方面的事,她总是格外认真,看起来也格外值得信任。
戚衍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湖泊,他在浅淡灯光下看着她,语气冷淡:“什么吉时?”
越弥笑了笑,像狐貍一样的眼睛一闭一睁,再次快速地吻向他。
这次是吻向他的唇。
“我吻你的时候就是吉时啊。”
清凉快速的亲吻像唇上刮过的一阵清风,急促又消失得很快,仿佛这个亲吻只存在于梦境中。戚衍没有料到她这个动作,因此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躲避。他喉头滚了滚,看着眼前微笑眨眼的越弥,原本收回去的手又回到了她颈上——实际上是右肩上。
手指并拢,虎口微收,他声音沉到发冷:“越弥,你玩够了吗?”
越弥的脖颈纤细,她知道他根本没有用力,所以并不害怕,反倒用小指蹭着他的腕骨。
“你打算掐我吗?sm还是什么?”
越弥拍了拍他的手,了无兴致:“你都快握到我肩膀上了。”
戚衍顿时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笼罩,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冷冷地看着她,直接收回了手,起身下床。
越弥躺在他的大床上,翻身将被子拉紧,顺带着一脚将沉重的木枕踢下了床。三根圆木从枕套里掉出来,骨碌到他的脚下,重重地撞上他的脚背。戚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走到书柜前。
他微微仰头,在书柜前转身,随手拿起一本书:“自从这个书柜挪进来,我认为我过得不算顺利,大概是安装的朝向有问题,你能看出来吗?”
被子里的人闻言拱出来,脑袋转过去:“不应该啊。”
她下床跑过去,脚步很快,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睡裙还有一半卷在小腿上方。
戚衍目不斜视。
这是一个很大的书柜,如果在普通的楼房里,这样的巨型书柜和上面塞满的书一定会对楼板造成重大影响。越弥转了一圈,她打开了书柜旁的小吊灯,从左走到右:“朝向没有问题,我说过这间屋子的布局很好,每一件东西都待在它该待在的地方。”
戚衍看向她小腿上的淤青,语气在几秒内变得轻了几分:“是吗?”
这两个字在越弥听来是对她专业性的质疑,不过当惯了甲方的人都经常反问。越弥耸了耸肩,看到他站立的位置,上前推开他,走到了书柜和墙壁留出的空隙附近。刚刚戚衍挡在这里,她看不太清。
现在把这个碍事的人推开,她清楚地看到了——墙壁和书柜的空隙里似乎夹杂着什么东西。
越弥右手提起睡裙,弯腰向空隙里看去,将手伸进了空隙中。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片刻,手指抓到了那个东西,一把将它掏了出来。是一张纸,叠起的纸。越弥兴奋地对着灯光,立刻将纸打开。平滑的打印纸展开,上面赫然出现一张鬼脸,黑漆漆的,鲜红的舌头掉了出来。
越弥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团起这张纸,扬手砸到他手上:“无聊。”
越弥又爬上床,脑袋露在外面,对着他竖了一个中指:“戚衍,我会抓鬼的时候你估计刚上中学,你以为这种东西能吓到我吗?”
戚衍捡起被她团成团的纸:“我十四岁时不读中学。”
“所以?”越弥微笑。
这句话更像是威胁,代表他对她的过去已经一清二楚。
戚衍坐到沙发上,拿起了一本书。
越弥的性格其实很有趣,能像她一样认为所有人和所有事都应该服务于自己的人不多,起码这么堂而皇之的不多。她有这样的处事态度,可能从小到大没有会往心里放的事情,正常人很难从道德和逻辑的层面谴责她。
虽然他疲于应付越弥的小把戏,但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实质性的影响,一个吻而已。想到这里,他眼前掠过她刚才发亮闪烁的眼眸以及柔软的唇瓣。他放在书页上的手指不禁动了动,在她看不清的阴影中擡头。
越弥已经安静地盖上被子睡着了。
她的身体很薄,躺在床上像一张纸片被盖住。
戚衍走到床前。
越弥的肩颈露在外面,睡裙的领口因为睡姿微微向左倾斜,因此露出了大片肩侧的淤青。经过最近的治疗,她的情况有所缓解,但淤青和血点一时半会很难消下去。想到她捂着肩膀,脸色发白的那几秒,他低头伸出手,刚刚接近,手掌忽然停在了她肩膀的上方。
他在做什么?
戚衍的手掌僵停在她肩上方,而她已经翻过身,只有肩膀还露在外面。
他认为是一个必须克制的东西,无法控制任何欲望的人,自然也无法完成任何事情。但他同样认为克制欲望的前提是坦诚地面对欲望,比如现在,即使他自己都难以理解,还是承认自己产生了一种想要触碰她皮肤的欲望。
越弥像一只猫团成团,她的睡姿逐渐夸张,逐渐离奇。
看着最终被踢到床下的被子,戚衍在床边冷静地等待了数十分钟。他弯腰将被子拉起来,盖到她身上,手臂始终保持距离,没有和她的身体产生任何直接接触。他观察着她的脸,在她再次翻过身后走出了房间,拨通陆荣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