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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

这谁?

南安市是港口城市,不寒不暑。巨型船舶停靠在港口,狂野的北风吹着雪粒从甲板上刮过,雪粒一颗颗翻滚消融在深蓝色的海水里。远处的山峰云遮雾绕,恍如仙境。青云观附近的山路本就狭窄难走,现在大雪封山,整个景区也随之关闭。只有八辆车从山脚下缓慢行驶,一直开到山上。青云观香火旺盛,斋醮法会往往信众众多,新年信众升疏需要提前预约。今天的斋醮道场有些特殊,观门紧闭,没有成群的信众,只有身穿道袍的高功面对海岸的方向静默地站在坛场内。陆荣在檐下扣紧大衣的扣子,在香炉旁一边抽烟一边皱眉:“过点儿了,还没来?”他身旁的男人头发凌乱,造型像一只忧郁的狮子狗。他正在摆弄一张写着字的黄纸,咬着烟挑眉:“急什么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板的脾气。”陆荣斜眼看了一眼黄纸上的内容。徐青峰见他感兴趣,忙把黄纸展开。只见黄纸上有一行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字迹极其潦草敷衍,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句五言小诗:若乘四等观,永拨三界苦。“我妈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让我找几句好的写下来烧到坛里。我说,衍哥还没来,要不我一会儿偷偷烧了吧。”徐青峰将烟头按到身旁的柱子上碾灭:“你别告我密。”“……”“四等观是佛教的概念,这是道观,”陆荣看向他,手插到裤子口袋里,“烧个屁。”徐青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作为一个初中肄业就开始混社会的人,他懒得搞清楚什么佛道的区别,管他是谁,能保佑他就行。他将黄纸叠起来,心想陆荣肯定是瞧不起他没文化。没文化怎么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跟着戚成玉混的现在个个都没文化,现在个个都是诚泰的高层。陆荣好像是什么985的本科生,谁稀罕,不也是和他这初中没毕业的吃同一碗饭。他不服气,反问道:“985还教这个?”陆荣心里烦,没空理他:“教你个头。”徐青峰被骂,忧愁地擡头望着天,仿佛马上会有一坨坨屎像他担忧的那样,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但是徐青峰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很正常,有一次陆荣放假,戚成玉让徐…

南安市是港口城市,不寒不暑。

巨型船舶停靠在港口,狂野的北风吹着雪粒从甲板上刮过,雪粒一颗颗翻滚消融在深蓝色的海水里。远处的山峰云遮雾绕,恍如仙境。青云观附近的山路本就狭窄难走,现在大雪封山,整个景区也随之关闭。

只有八辆车从山脚下缓慢行驶,一直开到山上。

青云观香火旺盛,斋醮法会往往信众众多,新年信众升疏需要提前预约。今天的斋醮道场有些特殊,观门紧闭,没有成群的信众,只有身穿道袍的高功面对海岸的方向静默地站在坛场内。

陆荣在檐下扣紧大衣的扣子,在香炉旁一边抽烟一边皱眉:“过点儿了,还没来?”

他身旁的男人头发凌乱,造型像一只忧郁的狮子狗。

他正在摆弄一张写着字的黄纸,咬着烟挑眉:“急什么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板的脾气。”

陆荣斜眼看了一眼黄纸上的内容。

徐青峰见他感兴趣,忙把黄纸展开。只见黄纸上有一行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字迹极其潦草敷衍,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句五言小诗:若乘四等观,永拨三界苦。

“我妈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让我找几句好的写下来烧到坛里。我说,衍哥还没来,要不我一会儿偷偷烧了吧。”

徐青峰将烟头按到身旁的柱子上碾灭:“你别告我密。”

“……”

“四等观是佛教的概念,这是道观,”陆荣看向他,手插到裤子口袋里,“烧个屁。”

徐青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初中肄业就开始混社会的人,他懒得搞清楚什么佛道的区别,管他是谁,能保佑他就行。他将黄纸叠起来,心想陆荣肯定是瞧不起他没文化。没文化怎么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跟着戚成玉混的现在个个都没文化,现在个个都是诚泰的高层。

陆荣好像是什么985的本科生,谁稀罕,不也是和他这初中没毕业的吃同一碗饭。

他不服气,反问道:“985还教这个?”

陆荣心里烦,没空理他:“教你个头。”

徐青峰被骂,忧愁地擡头望着天,仿佛马上会有一坨坨屎像他担忧的那样,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

但是徐青峰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很正常,有一次陆荣放假,戚成玉让徐青峰买一本《儒家思想与现代社会》放在办公室里。

以徐青峰的文化水平,他只理解“社会”两个字,在当当上花了43块外加6块运费,拿到手的时候他研究了半天,给陆荣发消息:

“依你看,戚总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不够社会?”

陆荣无语到极点,心想算了,徐青峰连当年那封交到南安市人民检察院扫黑除恶专项办公室的《关于诚泰集团依靠保护伞强行拆毁民房、残害群众的举报信》都认不全几个字,还是别嘲笑他。

徐青峰的智力虽然很成问题,但据说戚成玉找人算过,他的八字很好,能旺身边人,也能给他挡灾。

观门外传来车辆停下的声音,陆荣顾不上和他瞎扯,向后招了招手。在檐下等着的几个人和他一起跑进雪中,将观门打开。

这几个人的属相都有说法,总之不能和戚成玉相克,他很讲究这些,身边的保镖甚至是必须出生在某一年某一天某一个时辰的人。

坏事做多的人一到晚年就变得特别迷信,真怪。

前几辆车都只有司机,陆荣走到第八辆车的车旁,低头地将门打开,随后撑起了伞。车内的人正侧头看着山上的琉璃雪景,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才移过眼。

他下车,头顶撑起的黑伞挡住了飘落的雪花。

戚衍在观门前擡头,看向观门上方“青云观”三个字。

陆荣不知道怎么催促,因为耽误了戚成玉说的时间,他一定又会不高兴。但是戚衍也不是一个能催的主,戚成玉老来得子,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谁也不敢得罪。

戚衍在外面站多久,他们就在外面陪着站多久。

他跨过观门门槛的一刻,里面的乐声瞬间响起来。锣、钟、鼓、磬的声音汇成的乐曲空灵悠长,诵经声在雪地里层层叠叠地伴随乐声传出,腔调怨而婉转。

戚衍看向前方开始进行仪式的高功,在距离他们几米之外的地方停住脚步。

戚衍和戚成玉长得很像。

戚成玉八十年代末在火车站混的时候,经常凭借一张脸勾搭路过的青年男女。但他毕竟是坐过六年牢的人,从额头到眼眶下方盘踞着一股消不去的匪气。戚衍的长相相比之下更加俊朗锐利,和父亲的做派也不太相同。

不能相同。

戚成玉苦心经营多年就是为了给儿子留下一个洗白后的公司,就像他之前经营的娱乐城早赶在风口前转成一批持证经营的正规商务ktv一样。这部分业务归徐青峰以的顶头上司吴启秋管,他和戚成玉是狱友,两个人出狱后就一起“做生意”。

成玉启秋,十年前在南安市听到这四个字,任何人都要震一震。

坛场上一声爆响,无数烟尘的颗粒飞舞旋转。

保镖接过陆荣手中的黑伞,站到他身旁。他们一同注视着那些焚烧后的颗粒夹杂在雪粒中被风吹散。陆荣双手做了一个道教祈福的手势,目光穿越坛场。

烟气缭绕中,他忽然注意到坛场对面树下出现的人影——那个人影很长,在风雪中像一棵树的树影晕开。

他第一反应是侧头去看戚衍有没有发现,果然,戚衍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坛场中央的高功身上移开,凝聚到树下的人影上。

陆荣眯眼——那是一个女人。

戚衍皱起眉头。

今天青云观闭观,不对外开放,甚至连之前常住在观内的义工都被请出去了,但这个女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树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纷扬的雪渐渐阻挡了视线。

陆荣只能看到女人的身形极瘦,她穿着一身稀奇古怪的,带有彩色飘带的黑色裙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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