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血蛊塑人
第175章血蛊塑人
“你们…”牧成俞犹豫了一下,想说些说什么,却被阿九攥住了手。
“阿九?”
阿九擡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眸澄澈,冰冷却不含一丝杂质。
“他们,朋友,好。”阿九看着牧成俞,认认真真地道:“相信,他们。”
“朋友…”牧成俞口中咀嚼着这个词语,喉间有些苦涩。
牧成俞比在场之人都年长了不少,早已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
他深知阿九一事事关重大,若非此遭意外,他必然不会让外人知晓。
牧成俞垂眸看着阿九,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动作熟稔而轻柔,像是早已做过千百次。
阿九的世界很纯粹,纯粹的善与纯粹的恶。几个馒头和一点点善意便能将她哄走。她不知自己的身份会带来多少非议,也不知‘朋友’也可能会走向分崩离析。
牧成俞是归鸿峰的亲传大弟子。
师尊的第二位亲传弟子是池野,如今瞧不出来,他小时候可是个人嫌狗厌的皮猴子。
稍不留神,便如撒缰的野马般跑得没影了。
牧成俞还记得,那时他尚未结丹,带着池野跟随宗门小队一同在凡间历练。
原本只是清剿水鬼的简单任务,回宗门的前一晚,池野却忽地消失了。牧成俞只当是池野顽皮,只身去寻,遭了魔修的袭击。
他假意昏迷,被魔修带着,寻到了失踪的池野。
也就是在那时,他见到了阿九。
她浑身是血,瘦骨嶙峋,像只濒死的野兽,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纯粹、贪婪,不含丝毫恐惧。
周遭堆砌着一具具残破的尸体,鲜血浸染了土地。存活的人发出哀嚎,死去的人腐烂冰凉。小小的阿九就坐血泊之中,扒着牧成俞的衣领,试图啃他的脸。
当牧成俞睁开双眼时,瞧见的便是阿九被血色模糊的五官,与毫无杂质的眼眸。
那时凡间不太安稳,疫病横行。魔修们趁机在民间作乱。
领队的金丹期修士发觉魔修气息,立即向宗门传信,请求援助。
此事直接惊动了归鸿峰的峰主,她亲自出手,剿灭此地魔修,将牧成俞与池野救出。
修仙者们收殓一地的尸体,据村民所说,他们皆是从远方迁来的流民,时常流窜于村中行乞讨盗窃之事,让他们很是困扰。
可在半月以前,流民的数量逐渐减少。村民们并未过多在意,于他们而言,这是好事。
没有人会因为流民的失踪报官。
直至今日,才知这些流民已死,体内有被蛊虫寄生的痕迹。
魔修不见踪影,在场只余下三人存活。
阿九来历不明,村民们都不曾见过她,也无人会收留她。
牧成俞抱着浑身是血的阿九——她轻得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狂风碾碎的枯叶,央求师尊将她也一同带回宗门。
他还记得,师尊盯着阿九看了许久,终是轻叹一声,应允了此事。
回到归鸿峰后,阿九成了牧成俞背后的小尾巴。
她不会说话,不懂人情,像只刚出生的幼兽般懵懂而危险。她撕碎牧成俞给她准备的被褥,蜷缩在茂密的树冠间入睡。她生吞了池野偷偷带给她的糕点,连外头的油纸都一同嚼碎咽下,吓得池野再也不敢往她手中放任何不能食用的东西。
无论是将屋内陈设弄得乱七八糟,还是梳发时咬伤了他的手,牧成俞都从未责备过她。
他只是在每个深夜,当阿九又躲进山林时,提着烛火去寻她。有时在树洞中找到缩成一团的她。有时,又见她正捕获了一只鸟雀,将其连皮带骨的生吞入腹。
牧成俞只是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渍,朝她伸出手,说:“回家。”
渐渐的,阿□□会了说话,会攥着他的衣袖喊‘师兄’。她不喜认字,却会用笔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下扭曲的字体。她学着牧成俞和池野,将馒头掰成小块放入嘴中。她依旧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却允许牧成俞为她束发,如小兽般眯着双眼,任由他指尖穿过发顶。
阿九是归鸿峰的怪物,也是归鸿峰所有师兄师姐眼中的小师妹。
然而,在阿九筑基那年,师尊告诉了牧成俞一件事。
关于阿九身世之事。
阿九并非普通人类,她是由魔修用血蛊养成的‘人’。
此话一出,室内静默。
伏令年几人纵使不清楚何为血蛊,却也知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这孩子体内流淌的是兼容万蛊的血液,并非寻常修士。”这时,一道平缓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房门被推开,原本守在外头的池野少见地收敛的平日的散漫,姿态恭敬。一人缓缓入内:“她是血蛊失败的产物,他们亦是如此。”
“师尊。”牧成俞反应过来,同阿九一起向来人行礼。
“归鸿仙尊。”伏令年几人亦齐声道。
“不必多礼。”归鸿仙尊眸光流转,伸手摸了摸阿九的额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被束缚的二人。
“她们是魔修残忍行径的受害者,不被世人所存。”归鸿仙尊轻叹一声:“阿九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她心性如何,你们亦知晓。”
她没有明说,话中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她不希望伏令年几人宣扬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