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八十八章
谭妙花跟在书生身后,她突然发现,那个小书生的背影格外的熟悉,她仅仅盯着少年的背,冷风灌入树丛的呼啸声好像都听得不真切了。
她无知无觉地攥紧了手指,心中有个荒诞的想法闪过。
待到抵达小书生说的地方时,谭妙花才回过神,发现他们来到一处寒风凛冽的山崖上,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寂静的有些诡异,就连空气都是寒丝丝的,冷得透骨。
谭妙花搓了搓有些寒凉的手,道,“是这里吗?”
白衣书生侧过头,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犹豫地将手中装有无明的花的锦囊抛下去。
谭妙花瞳孔骤然缩拢,她拼命地跑到悬崖边上,可还是赶不上无明花被抛下去的速度。
她望着那寒风凛冽的山崖边,双目逐渐泛红,回首时恶狠狠地瞪着书生,“你知不知道这无明花有多重要!”
“别急啊,你看那下面是什么。”书生不知何时点了一根火折子递给她,谭妙花透过那一点火光,她看见悬崖下一块凸起的石壁上勾上锦囊的绳子,还没彻底掉下去,她松了口气。
冷风卷起她的发梢,谭妙花看着那足有两尺多远的悬崖峭壁,还是有些害怕地收回脚。
少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书生看好戏似地说,“给你一个捡到它的机会,若是捡到了,那它就是你的了,当然,若是你害怕,也可以不用去。”
谭妙花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一面是害怕一面是试探,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下看,黑漆漆看似深渊的悬崖下是高耸危严的峭壁,没有扶手的地方,若是她真的要下去捡,怕是危险重重。
选择捡,她可能救下很多人……也可能不仅救不下覃月百姓,反倒将自己的命也丢在这里了。
看到少女纠结不安的模样,玉霁内心嗤笑,“她肯定不敢的,她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才……”
少年瞳孔骤然一缩,内心的嘲讽还未说完,他便见悬崖边的少女纵身一跃,他迅速地向前飞去,企图伸手抓住少女的手。
“谭妙花!”他惊吼一声,却连女子的半片衣角也没有抓住,悬崖下黑漆漆的早已不见女子的影子。
玉霁的心脏猛然抽动,大脑像是缺氧般突然轰轰作响。
少年的眼睑下很快发红,他保持着刚才伸手中姿势呆愣愣地坐在悬崖边,声音听不出的颤抖,“跳了?”
她真的跳了?
正当他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不知所措时,悬崖下突然响起女子的声音。
谭妙花从下面探出头来,有些意外道,“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看来,这“书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讨厌她啊。
少年心底的无措逐渐褪去,睁大了泛红的黑眸呆滞地看着从悬崖下探出一个脑袋来的谭妙花,“你怎么……”
“我刚刚发现这下面有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就跳下去试了试,刚刚我好像听见你在喊我的名字?我好像没有告诉你我叫谭妙花吧……可我又真的不认识你。”谭妙花眨着醒眸问。
少年侧过头不去看她,闷声道,“是你贵人多忘事。”
“若是我中途死了还不知道你是谁,岂不是是的太不明不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回忆回忆有没有见过你。”
玉霁怔了一下,盯着她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仇人行了。”
“那好吧,你既然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谭妙花眼底闪过失落,她双目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抬起手想去触碰,可“书生”却厌恶似的躲开了。
谭妙花干笑了一笑,敛去眼底的失落,道:“那咱们可说好,如果我还有命捡回无明花,那它一定归我!”
少年目色沉沉地点头,“不食言。”
谭妙花冲他笑了一下,动身向悬崖下爬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悬崖上……
悬崖底太黑,根本就看不清她爬到了哪里,玉霁站了一会儿,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就转身离开,可脚步在抬了三步后,少年又忍不住退回了悬崖边上,兀自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是点燃几根火折子插在悬崖上。<
黑暗的悬崖被一抹明亮照起,谭妙花抬起头看见顶部的光亮,她微微一笑,再也不惧怕地向下去。
每向下一步危险就多了一步,悬崖下的冷风愈来愈大,吹得她肢体发麻,爬到一半时,谭妙花陡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开始渗血,努力扣着石壁的手指开始松软。
不妙,许是药效快尽了,她努力保持平衡从腰间的布袋子中拿出一瓶药。
谭妙花用牙齿拔开瓶盖,刚想吃一颗时,一只巨大的秃鹫突然飞过,撞到她的手臂上,少女的手臂突然刺痛一下,手中的药瓶啪得一声从手中脱落。
悬崖上方的玉霁听到一声痛呼,少年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可很快脑中闪过曾经痛不欲生的话面时,他收回了手,低头俯瞰下下面被秃鹫纠缠的谭妙花,冷声道,“活该。”
少年冷漠地转身,可是袖中飞出三根细弱到肉眼都无法察觉的针。
那针像被控制似地飞向了悬崖底部,打在了欺负少女的秃鹫身上。
谭妙花咬着牙,刚准备拔出头上的木簪子与秃鹫殊死搏斗时,那秃鹫突然不再敢靠近,哀嚎了几声后狼狈地飞走了。
谭妙花再次松了口气,想来她还是有点幸运在身上的,她摊开磨破了皮人掌心,手中仅剩下三颗药了……
看来她得加快行动,但愿三颗药能撑过几日。
身后的密林中,暗卫看着像是脚下生刺的白衣少年在悬崖上踱步的样子,喃喃道,“陛下究竟怎么想的?不是说要折磨她吗……怎么看着反倒像在折磨他自己?”
旁边的蔓娘像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弯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可是咱们陛下现在好像还是不明白呢。”
他若真的想羞辱想杀人,有一千种更加折磨人的法子,犯不着用这种看似折磨…实际也在折磨他的手法。
“啊!”
悬崖下方响起叫声,玉霁的脸色再次一白,他慌乱地向下看去,见少女还站崖壁上时,似乎松了口气,可他语气嘲讽道,“这就受不住了?”
崖壁下神色虚弱的谭妙花眼皮颤了颤,给自己辩解道,“不是……只是刚刚…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擦点掉下去了。”
玉霁的脊背僵了僵,不去看她。
他原计划着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一番,想看着她害怕颤栗,向她求饶的模样,可是出乎意料,这么久了,她都没有求饶,反倒始终坚持着去捡那包无明花。
可他却有些慌了,心中没有半点梓浩她的高兴,反而又闷又慌,心脏像是被烙铁烫过,从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