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二现场
第12章十二现场
“瑶儿?”
杞瑶闻言驻足,眼神警惕:“殿下有何事吩咐?”
谢渠却怔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道:
“先前的合作可还作数?”
杞瑶心说陛下都点了鸳鸯谱了,我还能抗旨不成?合作便就合作是了,如此一问,怕不是又有后招在等着?
他斟酌着开口:
“作数,殿下不妨将话说清了,臣也好有个准备。”
谢渠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无奈道:
“倘若我说刚刚在陛下前那些话,只是权宜之计,你可信我?”
“殿下与陛下是君,在下是臣,有甚信与不信一说?”杞瑶才觉得气消下去不少,此时忽听谢渠提起,顿觉胸中情绪一阵翻涌,话里带上点赌气的味道,“臣不过是想尽了本分,将这悬案早日破了,也好还朝中民间一个安宁,殿下既是不信,便将这案子接去就是,臣万不敢有半点怨言。”
谢渠始终安静地听着,也不曾打断,直至杞瑶将这满腹冤屈吐完了,才悠悠道:
“不敢有半点怨言?”
这一串苦水的的确确是杞瑶内心所想,但一气之下全说了出来,他又后悔万分,实则静下心来想想,谢渠在含英殿所言当真没一字冤枉了他,自己又是如此大动干戈又是何必?
可此时拉下脸,杞瑶也决计是做不到的,他干脆学着谢渠睁眼说瞎话,理直气壮道:
“不错。”
“我要如何便就如何?”
“正是。”
谢渠轻笑出声,擡起一指戳了下杞瑶的脸颊,那侧当即凹陷下一块。
“那就与我去现场看看罢。”
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口没有后悔言。
杞瑶僵在原地,一腔困苦无处可诉,满地套路无路可逃,而谢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更是让他想要叫苦不叠,怎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只得仓促收拾好心情,一步三回头地跟在谢渠身后,向着紫宸殿去了。
“瑶儿可是不愿与我来?”
杞瑶仰面望天:“没有。”
没有不愿来,是原打算自己在鹰羽队里点了人,再一道到这里来,杞瑶知道自己虽略懂勘验之策,却终不及多年与现场打交道的前辈,因此在队里找些人帮忙是很有必要的。
自打出了含英殿以后,谢渠便格外自在,似乎全然不懂何为稳重,三番五次要占口头便宜,非得看见杞瑶被撩得炸毛的样子才肯罢休:
“瑶儿,你似乎不反感我这般叫你?”
杞瑶本就后悔,耷拉了眼皮,懒懒回答:
“你勿要这般唤我。”
谢渠却又不乐意了:
“陛下这般喊你,倒没见你不快。”
“因为陛下是长辈。”杞瑶没敢再说谢灵泽是君,免得谢渠又要拿太子的身份来压他。
谢渠哼哼道:
“我还长你些许,怎的就喊不得了?往后私下里你我无需以君臣相称,只当是平辈之交即可。”
杞瑶再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懂话题为何会转到此处,二人像刚开蒙的稚子,为了一句称呼你来我往,所求为何?下一步莫不是要抓蝈蝈斗蛐蛐去了?
他们一路拌着嘴往紫宸殿去,不得不说,杞瑶再不像先前那般看待谢渠,然而这份改变也并非都往着一处去了,每当面对谢渠,他相较最初多了三分提防,三份警惕,剩下几分却又是难言的欣喜,那是一种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畅然。
临晚的天色柔和,暖光染红了半边天,云霞鎏金,彩云藏月,谢渠与杞瑶在道上走着,午门的影子长长投在身后,随他们的步履逐渐拉长,一寸一寸丈量着黑瓦红墙的兴衰更替与百年王朝的岁月更叠。
人在这时变得很渺小了,只有巍巍高墙耸立,史书有载,这处是前朝君主所建,大虞开国时修缮了便继续用了——或者说,仅有物件能亘古长存,它们未曾活过,也永远不会死去,它们只是忠实地记录着年岁奔驰,静立着等候下一个明日。
这也是重返现场的意义了,人证可以造假,但一开始就发生的东西不会,痕迹只会被抹去,却从不会说谎。
穿过飞檐凌空,回廊九曲,他们推开最后一重门,一股难喻的气味扑面而来,如绕指柔情,欲拒还迎地将两人笼罩其中。
杞瑶抽了抽鼻子,香味很是罕见,甜腻中带着几缕类似于酒液发酵的气味,他确信自己从未闻到过。
“殿下,宫中可有此类的熏香?”圊団独镓
谢渠看了他一眼,“没有,我与你一样,都不曾见过这味道。”
“那可会是西域进贡的?譬如某类奇香?”杞瑶又问。
“以我所知,不曾,但也不排除有遗漏,须得去礼部要了单子看过才知。”
“唔。”杞瑶不再追问,谢渠能这般耐下性子回答已实属不易,他暂且还不想破坏这才达成的平衡。
二人又往里走,地面早在事发后便被打理过,此时再看与平日别无二致,不过线索不会明晃晃写在地上,谢渠蹲下身来,杞瑶自觉点了蜡烛过去,替他照亮眼前方寸之地。
“你看。”
杞瑶凑近了看去,地砖缝隙里透出异样的颜色,在烛光照耀下现出浅淡的红。
“是血迹吗?”谢渠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