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真的不理我了吗? - 难泯 - 半里知途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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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真的不理我了吗?

一时间,两道赤裸探究的视线都扎到殷木槿身上。

殷诚山不知沈玦是谁,也不知两人间的恩怨始末,或许能猜到,投过来的目光明显却不刻意,不知道是不是敲打;殷成业就放肆许多,憋了数天的讥讽嘲弄,终于找到机会,全都翻出来扔他身上。

殷木槿顶着这两道视线,波澜不惊,他将刚敲好的坚果放在盘中,洗过手,对殷诚山道:“的确是位故人,义父放心,我去见见就回。”

“不必着急,”殷诚山更消瘦了,手也渐渐抬不起来,“把话都说清楚。”

“是。”

殷府坐落平阳城边,远离闹市,门前的街道向来少见行人,今日不知为何,更是空无一人。

殷木槿一眼就看到了沈玦。

这人少见的着一身白,孤身立于空荡的街道,形单影只,像是不知何时,他已被世人撇弃。

月余过去,沈玦的面色非但不见好,反而更加惨白,冷玉般皮肤被阳光照得几近透明,人也瘦削一条,似乎风一吹,就会随之散开。

殷木槿顿住脚步,不高的门槛明明就横在腿前,他始终没有跨过去,下人察言观色,行礼后匆匆离开。

沈玦始终望着他,眉睫挡住希冀落空后后的黯淡,轻声开口:“许久不见。”

殷木槿没有接下他的寒暄,直截了当地问:“找我何事?”

沈玦仰头望了望艳阳天,笑着道:“你们平阳的雨水也太多了,湿潮气都快把我骨头浸酥了,难得盼来个好晴天,心血来潮,想请许久未见的故人吃顿饭,不知故人赏不赏脸?”

“既是好天气,那就该和亲人把酒言欢,我还不至于自贱到和有仇之人同桌吃饭。”

沈玦蜷了蜷手指,道:“殷少爷未免有些太无情了吧。”

“再重的情,送到忘恩负义人手里,也是平白浪费。”

殷木槿不想多说,他朝身后唤了声:“来人,送客!”

连殷家大门的门槛都没迈进的人,算是哪门子客,应该是小少爷厌恶到极点,连府门前的大街都不想让这人待。

先前报信的小厮诚惶诚恐,憋出一脑门的子汗,他小心翼翼跑过殷木槿身边,冲上街驱赶。

他想做足弥补姿态,作势就要推攘这倒霉客,可他连衣角还没碰到,倒霉客就已经同他拉开距离:“不必劳烦,我自己会走。”

殷木槿看着不远处的墙角,雨刚停不久,那还存着积水。

平阳的雨不会等积水散尽再来,只是随它心意地下,直到将一墙天地的植物活活淹死、闷死,密密麻麻的苔藓爬出来称王,才算满意。

这样的天气,远算不上友好。

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殷木槿开口:“平阳此地,潮热闷湿,蚊虫遍布,没想到沈公子生于北方,竟比南方人还要娇贵,忍受不了,就趁早回去吧。”

话留下,殷木槿往内院走,厚重的府门被下人推着缓缓闭合,“砰”得一段绵长的沉闷声里,被掺了一段不服气的话音。

“你不也生在北方……”

殷木槿脚步一顿,适应多年的潮热空气突然变得稠且重,糊住眼耳口鼻,连呼吸也跟着艰难。

日子还要往前走。

那日晒过太阳后,殷诚山的病情好转了几日,接着又毫无商量地急转直下,一把枯骨卧在床上,扶都扶不起来。

殷木槿一边处理殷家镖局的大小事,一边抽挤出时间,尽可能地陪在殷诚山榻边。

可殷诚山的病情再难见转机,一天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为数不多的清醒时段里,还会时不时出现谵妄之症。

好在殷成业终于找回孝心,衣不解带地守在殷诚山身边,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殷木槿不太能确定,义父是否感受到这份迟来的孝心,若是感受到了是欣慰还是唏嘘。

可惜他从下人口中得知,殷诚山已经许久没唤过儿子的小名。

可笑可悲。

殷俊德也时不时赶来看望,神色依旧愤愤不平,但有殷木槿在旁,他收敛许多。

为让殷诚山弥留之际多享些天伦之乐,殷木槿也就随他们去了。

事情正不可阻挡地走向既定的结局,乱中有序,除了下人时不时来禀,说那位名为沈玦的公子又来求见。

殷木槿不见。

起初他还让下人驱赶,可沈玦脸皮太厚,再怎么赶,想要的时候还是舔着厚脸来,风雨无阻,倒也算是种坚持。

殷木槿索性下令,不再让下人来报。

又是一月过,已是深冬时节。

只是平阳四季如春,如今依旧绿意葱葱,不见萧条,也从不曾落雪。

今日,阴云抱着滚雷层层压低,落下瓢泼大雨,万物被雨幕遮盖,变得模糊不清。

赵锦仁来时,殷木槿正望着大雨出神。

赵锦仁连续多日照看殷诚山,瘦了许多,相貌从富家温润贵公子,变成了贫困潦倒的穷书生,衣裳一套,四面晃荡。

若是往常,殷木槿或许会调笑几句。

只是今日,两人间的气氛被雨水挤压到窒息。

“……就这几日了,”赵锦仁有点不忍往下说,顿了很久,才咬着牙接下去,“尽早做准备吧。”

殷木槿从赵锦仁主动来见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大致猜到,只是就算知晓铡刀迟早落下,一时还是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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