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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第四十六章

第046章第四十六章

一场寿辰办得热热闹闹,不仅得了帝后与绥太后的贺礼及祝寿懿旨,更是高朋满座,蓬荜生辉。大晋朝门阀世家规矩考究,谢侯府按制守了三年丁忧,自此便意味着门庭打开,复奢显荣了。

寿宴结束,阖府上下又忙碌起收拾与盘点,魏妆如今只算是前来贺寿的世交之女,却不必献殷勤。

闲来无事,她就去把青鸾和璧给当掉了。

找了一家蜗于西市中的当铺,名叫“通盛典当行”,据她所知这家颇有些乖僻。收物件从不多打听,保密性强,出价亦爽快,唯一美中不足是赎出来时的利钱比别处高许多。

但魏妆现在很需要本金。

虽说一早就决定把和璧还给谢敬彦,但在寿宴的坐席上,她听了四下的闲谈,忽记起来一件事。

过阵子今春的蹴鞠赛就要开始了,她大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赚上一笔。

魏妆准备经营花坊,而若要将花坊开在近官贵的内城,譬如盘一处像悦悠堂那样的位置,再置办物事、请上一二个小厮,最省算也须五千两银子。

她入京所带不过三百多两,若把筠州府母亲留下的部分田产卖掉,那些个位置相比京城的地价不算值钱,再加上庄家舅父这些年替自己保管的账目,加起来也就两千俩左右,只能在内城边上盘一处小庭院而已。

外城郭三五百两银子可搞定,但太远了些,来往走动不便利。

她记得前世那场蹴鞠赛,是梁王一队赢了。之所以仍印象深刻,是因在赛季开幕时,场官命人拿着托盘和账本,沿着四座的贵女千金,挨个儿问是否押注。

彼时那场面,锣鼓喧嚣,男儿们身着色系不同的队服,各个英姿飒爽,摩拳擦掌,很是惹得姑娘们心潮澎湃。见谢莹投给了未婚夫奚四所在的梁王队,魏妆因崇慕谢敬彦,遂便从自己的私房里,掏出一百俩压了他所在的宣王队。

结果谢敬彦一队一路过关斩将,遥遥领先,却在最后的决赛时输给了梁王队。

魏妆为那一百俩心疼不说,委实还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场球输得出其不意。

事后魏妆想起她在押注时,谢三郎冷峻凝来的目光,她还生怕他不喜悦自己支持他球队,而踢输了球呢。

岂料有天路过他书房,偶然听及王吉说“公子这场赛季赚了颇多银子”,魏妆才后知后觉他押的竟是对手队梁王。

……由此可见此人之老谋深算,心思深沉。

这次魏妆便决定赶早先押几注给梁王,押得越早赔付越多。她估计此时已经押过一轮了,且只能在坊间押民注,故而须多下一点本钱。

青鸾和璧就先拿去当了吧,月底再还他便是。

反正看谢敬彦那副挑剔的心性,一时半会儿,是娶不了妻的。今世竟然连白月光都不稀罕了,任由寿宴上陶沁婉送猫被拒、当场出糗,也不见他出来“护驾”周旋。着实出乎魏妆的意外,当真与记忆里差异甚多。

迂——

马车停在巷外,魏妆留了葵冬在车里,自己便走进了通盛典当行。

这家当铺位置不显眼,门楣上挂着深褐色的牌匾,刻草书字体。魏妆之所以知道此处,应感念谢三郎的玉树临风,众星攒月。

记得她才生育完几个月时,某一阵子谢敬彦颇早出晚归,魏妆那时紧张他,疑心他在外或置了宅室,便带上绿椒去跟踪过。绿椒那丫头既巴望上位,自然相当用心,然后撞见,官至刑部侍郎的谢某人从典当行里出来了。

彼时魏妆怀里搂着酣睡的小宝,屏着气息隐在马车帘子后,莫名竟被他嘴角绽开的一丝笑弧,“刀”了一刀子。

也不知道被他窥穿了没有……反正不是去青楼或外室,她皆由得他鄙薄。当真是一心痴恋呢。

谢敬彦原本在她分娩后,一直隐忍数月未动作,但隔了没几天,竟很是贪婪蛮狠地索取了。男人虽清执,物件却庞大,功夫火候拿捏得非比寻常,每令魏妆印象深刻。事后更噙着薄唇,面色如常地戏问她:“紧张为夫了?寻常不见你多上心我。”

说得他好像还委屈了,也闹不清楚到底是谁冷落了谁。后来她魏妆“借故”光临了典当行,去实地考察一番,故而多有了解。

此刻午后未时,小二站在柜台里招呼,是个面白俊气的小伙儿,问姑娘所当何物。

说来这家典当行的伙计个个净俊出挑,统穿一色修身制服,颇为养眼来着。

她便把玉璧掏出,说道:“当掉这块玉,半个月左右前来赎回。”

俊气小二接过玉,吃惊地一瞥,此玉乃陵州谢氏主支的传家和璧,有且只有谢宗主才持有。这姑娘瞧着面生,怎会有那一半璧青鸾?

但见玉上栩栩如生的鸾羽,由幽蓝过渡到浅紫及殷红色泽,尾部雕刻细小的“陵.谢”篆文字样,一般人不注意是难能发现的。

小二不由得再次端看女子艳绝的脸容,想起坊间非议,窘迫道:“姑娘要当多少?”

她怕是宗主的未婚妻了,啧,不仅听说主动把婚退掉,还把谢氏的和璧都当了,好狠。

眼见小二如此唏嘘,所以魏妆才要特地找到这家当铺,就是为了保密,免露口风。

魏妆已然细算过,她至少还须三千多两银子,遂便一咬牙道:“一千两。”

谢家的东西总不会差,她私心里估计能当八百两,先开口高一些了再议价。

结果小二一默,点头,开了票递出。

一千两而已……不知道传去宗主耳中,该是如何表情。

魏妆未料如此顺当,拿了钱票出来,便又让车夫拐去茗香醉,准备买点儿烤串与果饮子带回府去。

只才从店里点了菜单出来等待,竟然却撞见贺小爷贺锡了。

贺锡跟凭空而降似的,瞥见魏妆一袭烟绿盘花如意绫罗裙,随云髻上插着凤蝶缠丝珠簪,莺惭燕妒,白璧无瑕的娇娜,赫然眼睛都看直了。

风一般冲到魏妆的马车前,攥住车辕便兴奋道:“小鸽姐儿,你让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适才在西市隐约看见是你,我便觉得魂都掉了七分,一路喊停你没听见,我身无分文又没骑马,还好蹭了辆板车才追上来,竟真的是你!”

贺锡眼深鼻高,有一点胡人血统,比魏妆大了一岁,言语里满是倾慕欢欣,眸光跃跃欲动的。贺家乃军门世家,他是三品云麾将军府独子,脾气向来骄横恣肆、冲动蛮横惯了。

记得印象里总是鲜衣靓马,怎的现下却做寻常庶民的粗裳装扮,衣物束发上还嵌有干枯的稻草,显出几分狼狈来。

魏妆诧异一瞬,这才认出了是谁。提起贺锡,魏妆就头大,这小爷自从她十四年时偶然一觑,便如毒入膏肓般地迷恋上她了,往常只要贺锡来筠州府,必定要在魏家门外叫嚷,恨不得对全城表露真情。魏妆若去到街市游玩,他更加一路“陪护”,生怕谁多看她几眼。

彼时魏妆心里只有与谢敬彦的亲事,自然言辞拒绝,此番来京城也瞒着贺锡。记得罗老夫人寿辰当日他就随后跟来了,在谢府门外要见魏妆,魏妆避着不出去,叫了沈嬷去同他说清楚。

不知道沈嬷说了什么,他却是消停了些日,后来在蹴鞠赛上又当众扬言非魏妆不娶。只那时魏妆与谢敬彦的婚约已传开,却如何给他机会?后来贺锡不知触犯哪道条例,被关进官狱禁闭了一段时间,直到魏妆成了亲才放出来。贺锡便只得将他姑母家的表妹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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