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字画

沈冬月踮着脚尖，蹑手蹑脚朝门走去。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店小二熟悉的声音。

他压着嗓子，轻唤她：“姑娘——是我。”

一听是小二，她顿时松了口气，风风火火过去，一把揪住小二的肩膀，将他丢进房间里。

“梁公子呢？”她回头又抓住他的衣襟，恶声问道。

“刚小的正想说呢，是姑娘走得急……”

“快说！”

店小二常年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就算被人揪着，也没有一丝惧色，仍是陪笑道：“姑娘别急，松开小的，小的慢慢跟您说。”

原来，沈冬月引开两个捕快后，店小二心里还是存了个疑惑：

以他的眼力价儿，梁公子如果出了客栈，他会不知道？

于是，他转身上了楼。

敲了会儿门，果然梁公子开了门。

店小二这种小人物，最是圆滑，那是官府、客人两边都不得罪的主，当下对梁笙一五一时讲了原委。

梁笙睡了一阵子，酒已醒了大半。

又听店小二说，沈冬月为了不让官府的人发现他，引了捕快出了客栈，登时完全醒了酒，急忙出门去找她。

店小二：“说起来，梁公子总得走了有一个时辰了吧。”

沈冬月倒是不怕梁笙出事，他既已酒醒，六扇门那帮人就奈何不得他了。

只是这间客栈是万万不能住了。

她摸出一个金叶子，丢给店小二：“有劳你了，去温壶酒，切些黄牛肉来吧。”

店小二得令退下。

待门关上，沈冬月急忙跑回寝室。

床上被褥凌乱，梁笙的包袱原封不动放在柜子里。

可见他走得匆忙。

情知此地已暴露，多半此去是回不得了，仍然顾不得拿行李就要去救她。

沈冬月不禁暗暗羞愧，咬着下唇叹了口气，手下却是不停，将自己身上小包袱里的东西，全倒回了他的包袱。

然后重新打包后，背在身上，推开窗户，颤巍巍踩着屋檐往前走。

幸亏她为了查梁笙的师父失踪一案，专门沿着窗户出来探索了一番，知道此处连着一棵大树，只需顺着屋檐走过去便可。

她原是没有什么武功的，只会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轻功更是不通，黑天冷月里，在滑不溜秋的屋脊走着，着实是胆战心惊。

但她素来胆大，也不顾摔下来后果如何，只一心一意走着。

前方，是一轮升起的弯月，暖风歇了翅膀，也屏息一动不敢动。

眼看大功告成，那棵大树近在眼前，她似乎听见一阵风吹衣摆的猎猎风声，不由得抬头看去。

梁笙白衣胜雪，他的人离她还有些距离，但她还是能看见他白净清冷的脸，宽大的衣袖和袍角随风飘动，轻盈又迅捷地朝她飞来。

她心头莫名大喜，所有纠结和愧疚一扫而光，兴奋地朝他挥手。

手刚扬起来，她脚下一个站不稳，人瞬间摔在瓦楞上，呼啦啦朝下滑去。

在她闭眼惊叫时，身子已被人抱起。

耳边只剩下风声，却没有想象中摔下来的疼痛。

她睁开眼，看到梁笙沉静的双眼定定望着自己，他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将她放在地上后，说：“你甩开捕快了？”

沈冬月点点头，眼睛迅速打量着所在之地。

此处离客栈一墙之隔，竟是个空院子。

似是荒芜许久，只是院中种着数株桃花，花期将过，树上树下俱是层层叠叠的花瓣儿，芳香逼人。

她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两个蠢捕快，我再摆平不了，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一面说，一面试着攀到一株桃树上去。

梁笙抱臂道：“别忘了你以前也是捕快。”

她已经上了树，朝下看道：

“那怎么一样？六扇门我就服我屏哥，和我！”

月辉下，她的脸隐在绿叶粉花中，分不清是她的笑颜还是花朵儿。

他足尖一点，也跃上了桃树，跟她并排朝客栈院中看去。

那里早已站着一排的官兵，领头跟店老板交涉的人，正是齐盛远。

梁笙轻声说：“你很崇拜你那个死了的师哥？”

沈冬月回头剜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清澈见底，却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