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不服
第176章不服
烈阳颤抖的眼眸，逐渐带起来“嗬嗬”的粗重喘息，欺负的胸口下，一颗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如此简单的问题，本该予以最简单最肯定的回应。但是当听到夹杂着几分冰冷的“你是谁”时，烈阳忽然有一种信念崩塌之感。仿佛多年以来苦苦追寻的归宿，竟只是一场空。想要回去的家门，突然将自己排之在外。试图找到的温暖怀抱，对自己关上了心门。
只化成这一句：“你究竟，是谁？”
更直观的说法是，此刻的烈阳就像是没娘要的孩子，慌张，孤独，恐惧。
烈阳向来稳如泰山的身子，筛糠似的瑟瑟发抖，此刻内心的煎熬，简直令人痛不欲生。他嘴里呢喃出声：“你，又是谁呢？”
而白发女子的声音又冰冷了几分：“你不知，我是谁？”
声音固然冰冷，但其中细腻的情感却表露无遗，察觉到其中的心痛和隔膜，烈阳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而往常总能够忍住的眼泪，竟毫无阻碍的突破了眼眶，扑簌的流了下来，强烈的情感冲击，甚至让这位王者赤羽站立不稳。
身子一个踉跄，靠在了十四号考场对面，最终蜷缩下身子，蹲坐在了墙根。
烈阳曾经预料过这样的场面，也准备过无数种说辞，伺及真正面对时，才发现在特定的人面前，编撰谎言，无论善意与否，对彼此的感情都是一种亵渎。其实昨夜，烈阳就已经猜出了白发学姐的身份。
只是阴差阳错，多年以来，家族中竟无一人敢提及她的名字。七年前的那一次灾难，在族人心中刻下了深深的伤痕，那一个名字，也随之成为烈家禁忌。父亲烈魂每每说起，也总是用“你娘亲”这样的词汇。
因此，烈阳并不知道这一世，自己母亲的名字。
所以才有“你又是谁”的反问。
隐藏在不远处的冷千雪如霜的表情微微颤抖，烈阳跌入莲池失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不过将失忆与“双魂换宫”联系起来，其中因果，一目了然。今天所问，纯为试探！
双魂换宫，到底是何换法？
穿越而来的烈阳在族中的表现，虽然与九岁之前的烈阳几无二致，但终究可能不是原来的魂魄。这一节，冷千雪必须确定。只要确定了“换”字，那便没有亲情可言，一切，都只是一场阴谋。
一个计划！
至于儿子的魂魄被换去了哪里，至今是死是活，冷千雪自问可以压下心头涌动的情绪。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当初制定出那个计划，就注定要做这样冷血的事情。若计划需要她再冷血一次，她定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倒不是说冷千雪内心冷漠，而是她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
太过沉重。
烈阳几乎已经疯了。他曾有无数个理由确定，家族七年前的变故，是父亲的一个计划，母亲肯定无恙。
既然和烈魂能够保持默契，当与母亲重逢时，一定要展现出绝世公子的风貌，一定要让母亲欣慰。让母亲知道，这么多年的隐忍，是值得的。结果……
“娘，说来话长啊……”
烈阳颓然低头，双手抱着膝盖，就像是流落街头的孩子，酸涩的眼泪迅速浸润了衣衫。
“我听你说！”
——
烈阳在心里极度难受的情况下，其实还是有疑问的。母亲这般逼问，无非是想确定自己的身份。只是母亲既然已经有“双魂换宫”的结论，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换，便是换了，此前的烈阳，自然是不在了。
作为当事人，烈阳却清楚得很，“双魂换宫”这一说法，并不完全正确！她自己也知道其中的不确定性，这或许才是母亲一再逼迫的理由。
七年前，赤神大陆的烈阳未满十岁，无论是魂力强度，还是意识的坚定的程度，都很难和地球上接近三十岁的烈阳相较。机缘巧合之下，两个遭到致命打击的灵魂最终汇聚在了西夏莲池，毕竟，被卷入汪洋的烈阳，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
自然而然的，其中更强的灵魂，最终成为了主导，弱势的一方，只会在潜移默化中悄悄影响其性格心智，烈阳也经常感到奇怪，貌似自己前世没那么聪明，为毛一穿越，就变成了一个阴谋家？
不过跟冷千雪说的话，自然要稍加修改，比如双魂融合之前，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落水的小孩子，这样的谎言固然违心，却无伤大雅。总不能告诉母亲，其实俺的实际年龄和你差不多吧。
两三分钟后，烈阳终于将穿越之事解释清楚，感情真挚的道：“族内上下，都不再提母亲的名讳，祠堂之中，竟连牌位也无一座。孩儿遭受重创，变故之前的很多事情，都不再记得。”
幸亏是有浮生道，让烈阳知晓那天变故之前的些许片段，才得以自圆其说。
烈阳的声音落下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人心慌忐忑，又让人踟蹰期待，无论心境如何不同，相同的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心里都是百转千回。各式各样的头绪，使烈阳在不同的心情间来回切换。
直到一个浅浅的脚步声蹿入耳郭，烈阳缓缓抬头，视野里雪纱摇曳，似漫天雪绒飘洒。步调虽轻，却重重的压在烈阳心头。
以至于即将看到对方的面目时，甚至犹豫了几分。
期待、怯懦，不一而足。而当终于鼓起勇气，正视那陌生而温暖的精致脸庞时，刚刚忍住的泪水，再次决堤。若只是双魂换宫，替代了幼年的烈阳，此刻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绪。此时此刻，一首深埋记忆的词句，渐渐飘出了识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啊——”
烈阳嘴唇颤抖的闷哼一声，模糊的视野晃动起来，一幅幅未曾见过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关于这一世母亲的记忆，终于清晰起来。
“千山暮雪，冷千雪……”
烈阳瑟瑟起身，竟觉手脚虚软，刚一踉跄时，一只纤白玉手恰到好处的扶住了自己，其中刻骨的力度，也只有面对的双方能够体会。
是痛心，亦是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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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拉住了，就再也不忍放手。
烈阳嘴里张了张，却嘶哑得没有发出声响，冷千雪却清楚的解读出“妈妈”两个字，太熟悉，又太陌生的唇语，瞬间攻陷了覆盖在她脸上的寒霜，变成了一片烟雨朦胧。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屈指抚过烈阳侧脸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