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萨尔
第33章萨尔
笔架山口内，铅灰色的大营当道盘踞，举目可及的几处制高点，都有烽火哨塔居高俯视，一旦关外异族有所动作，便会燃起烽烟。接连几天的瓢泼春雨，浸得营区一片泥泞，不过恶劣的情况并未影响士兵操练的热情，在将官的带领下，无惧泥水，照常出操，齐整的喊杀声如道道霹雳，竟盖过了滚滚春雷，利剑般刺向了远方。
狭窄山口，再多人也未必铺展得开，因此常驻在此的边防守军仅有两万。不过作为幽狼铁骑的巡游站点，此处经常会聚集三四万赤神大军。
笔架山大营至五原兴庆，是莫言战的巡防路线，其在边关停留的时间会相对较长，直到下一队幽狼铁骑进驻，才会离开。这几天恰逢两支幽狼铁骑铁骑换防，显得好不热闹。都是保家卫国的弟兄，一两个月才碰面一次，次日就要分别，少不得戏耍斗武，猜拳畅饮一番。
“葱葱个蒜苗的……”听着前方大营传出的阵阵喧闹，刚刚转出官道的烈阳恨恨的呸了口唾沫，眼前的官道满是泥水，貌似还不如山路好走。但是再折返山路，怕是到天黑都到不了。
只好一脚深一脚浅的的往前缓缓行去，反正衣衫早已湿透，不在乎再裹成个泥猴子。
那边的营区早早得到消息，中军府内，回报的军士将情况禀明后，帅位上的金甲大将呵呵一笑：“不过是个没有灵力波动的小孩子，多半是本地的乡民。”
天狼族人都有明显的气势特点，极易分辨，左右众将纷纷表示赞同。眼下觥筹交错，酒兴半酣，哪有空去搭理个小孩子？
然而右边首位的墨甲大将在说笑一阵后，猛然想起一茬，一拍大腿，对金甲大将道：“辰将军，不得了不得了，那小子绝对不是乡民！”
如此咋呼，把营中众将惊得一愣一愣，把目光齐齐投向了墨甲大将，而恰在此时，帐外军士禀报，黑衣少年径直往笔架山大营而来！
“是了是了！”墨甲大将眼前一亮，兴奋的一蹦而起，差点把身前的案几掀翻，就把对烈阳的邀请作了说明。
墨甲大将，不是莫言战，还会是谁？
而当中的金甲主帅，则是镇守笔架山十年有余有、着天狼克星之称的的一代名将，辰征！
“嘶——”辰征满眼诧异的看着跟前手舞足蹈的莫言战，语带笑意的道，“你小子，居然把当年我忽悠你的那一套学了，甚好甚好。兴庆烈阳，比你当年的名头大得多了，是个好苗子！”
莫言战哈哈大笑，对其中的比较毫不在意，当下就要出去迎接，却见辰征摆了摆手，一脸老奸巨猾的贼笑，目透思索的道：“既然来了，咱不得给人家一个惊喜？”
——
烈阳哪知背后的算计，一身黑衣被裹上大片泥渍，按他现在的土豪程度，肯定是不打算再要这一身衣裳了。敞开心绪直走了快一小时，才终于来到笔架山大营的营区后方。
“这个距离，不是早该有人上来盘查了么？”
烈阳疑惑的眨了眨眼，瞅着就杵在跟前的哨塔，上头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正低头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阵，终于还是烈阳先开口：“这位大哥，前边是不是笔架山大营？”
上头那哥们表情木讷的眨了眨眼，居然眼眉一抬，再度平视前方，仿佛烈阳只是泥水中冒出来的一个气泡，被华丽丽的无视掉了。
营寨大门就在前边五十米，已经可以分辨出往来巡逻的军士，按常理来说，有平民靠近营寨，早该有人上来盘查驱赶，但烈阳直走到寨门之下，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察觉到营中诡异的寂静，与之前听到的喧嚣大相径庭，烈阳这才恍然大悟。
不禁戏谑的摇了摇头，嘴里无声呢喃：“想整我？”
左手腕轻轻一抖，取剑在手！
顺着营中大道，逐渐靠近了中军府衙，却见各营将士按部就班，各司其职，仿佛眼前压根就没烈阳这个人。烈阳疑惑之间，丝丝血腥的气息传来，令其眉心猛然一皱——中军府衙大门前的空地上，孤零零的停着一辆钢铸的囚车。
一名头发散乱，身材魁梧的异族男子被囚禁其中，裸露的皮肤上龟壳般皲裂，竟爬着许多白色的蛆虫，囚车板上血液凝固，怕是被关了不少时日。
天狼族人！
饶是气若游丝，却依旧掩盖不住浑身透出的凝实杀气。烈阳心下愕然，要经历过多少杀戮，才能具备这样的特质？
走近去看，才发现天狼族人的面孔与常人无异，瞳孔呈天蓝色，颤抖的苍白嘴角，显示着此时他所受的煎熬。烈阳不禁感叹：“倒还不如给你个痛快……”
正要转身进入大门，囚车里传出一阵响动——
“咳——咳咳——”异族男子艰难的咳嗽几声，抿了抿干咧的嘴角，干脆仰头接了半口雨水喝下，这才粗喘出几口气，语气生硬的哼笑道：“哪来的小子？”
烈阳见他眉目间有几分豪气，非但没有欺辱之心，反而还恭敬应声：“兴庆烈阳。”
异族男子嘴里模糊的念叨了几声，也不知是在寻思什么，过了快一分钟，才盯着烈阳手里黑布缠绕的长剑，再度开口：“萨尔，来自巴彦浩特。”
烈阳保持礼貌的点了点头，对方口中的地名勾起了几丝前世的回忆，由衷的赞道：“蓝天，白云，绿油油的草原，一望无际——”
“是啊……”在烈阳的描述中，萨尔感慨面露回忆，叹息一声，“巴彦浩特，遍地牛羊，美丽的家乡。只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春雨泼洒，滴滴润在心间。在软弱的情绪中，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阵。约莫两三分钟后，烈阳才抬头，目光锋锐的道：“既然如此，为何背井离乡，发动战争？”
“咳咳……”
似乎是些许言语，消耗了萨尔大部分气力，在急促的几声咳嗽之后，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阴沉起来：“富饶中州，当由强者占据！”
毫无疑问，在萨尔眼里，天狼族才是当今天下最强的种族！
烈阳不置可否的咧了咧嘴，半带笑意的道：“萨尔，你族中可有人能与我赤神帝国焚天烈帝一较高下？”
“这……”
萨尔眼里的杀气一怔，想要强辩时，脑海里却搜索不出对应的人物，竟被烈阳一句话问住。莫说是焚天烈帝，天狼族攻掠多年，仅仅在边陲之地占过些许便宜。所面对的都是边关守将，连西北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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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阳见他面色犹豫，知道对方心境浮动。眼下双方敌对，不能有太多牵扯，于是退后一步，就要离去。不料才转过半步，那囚车的机关咔咔的一响，像被剪开的纸盒般四散落开，满身杀气的萨尔瞬间恢复了自由！
果真是这一出！
烈阳早有所料，面色从容，冲居高临下的萨尔戏谑一笑：“没想到，痛快来得这么快！”
萨尔眼神复杂的俯视着跟前的少年，按他之前的打算，在禁锢解除的刹那就该直接出手，只是烈阳给他的感觉非常特别。
初见之时，既无肆意凌虐，也无敬而远之，反倒是平心静气的互通了姓名，谈及巴彦浩特，烈阳也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如果不是敌对双方，再交谈下去，两人恐怕还能成为朋友。毕竟烈阳开口那句“倒还不如给你个痛快”，着实是对了萨尔的脾气。
眼下周围的营房里都是赤神帝国的将领，萨尔自知不可能对其造成威胁，索性不再做无用之功，慨然一笑：“动手吧，给我个痛快！”
密集的雨幕之中，魁梧的天狼族萨尔，竟与烈阳有说有笑，如此诡异的情景，让躲在营房里的众将瞠目结舌。莫言战左手捏紧刀鞘，右手按在刀柄，雪亮的刀身已拔出寸许，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曾想囚车一开，天狼族那哥们居然不动手！